第441頁
他用盡全力對霍無舟搖了搖頭。
霍無舟也終於放棄,低聲哄著她道:“我先帶你下樓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去看看容鳶,嗯?”
唐言蹊腦海里一片空白,任由對方托著自己的雙臂,把自己帶出了病房。
赫克托抿著唇,看了眼不遠處掛在窗戶前厚重的窗簾,風吹都吹不動。
許久,他才道:“這樣逼她好嗎?” 窗簾沒有什麼動靜。
正文 第254章 植物人怪輕省的
赫克托又提高了聲音,“老祖宗今天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你確定我們還要繼續這麼做?”
窗簾一角被人微微捲起來,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
緊接著女人窈窕纖細的身影從簾後走了出來,曲線優美的脖頸上方,是一張讓人看過多少遍都還會忍不住驚艷的臉。 “那不然呢?”女人吹了吹手指甲,“言言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比我清楚,開導引誘的療法對她沒什麼用,因為她的意志比別人堅定太多,頑固得像塊石頭,你只能這樣逼她自己動腦子想,逼她自己邁步走
出來。”
“那樣,會很疼。”赫克托皺眉。
女人卻淡淡一笑,“疼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你總不希望哪天早晨醒來看到她的屍體吧?”
從霍無舟和她的心理醫生長久交流的結果來看,並不樂觀。
事實和唐言蹊當初說得正好相反,並沒有因為她的生活里少了個陸仰止,她就開心快樂很多。
甚至她們也試過讓江姍把更多的工作交給她,充實她的日常生活。
但她每天對藥物的需求是與日俱增的——幸好,她們早就把抗抑鬱的藥換成了維生素。 “你知道,當一個人的腿上長了癌細胞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趁它擴散到全身之前截肢,雖然很疼,卻是唯一止損的辦法。”女人慢條斯理道,“愛所帶來的傷害只有愛能彌補。先想辦法讓她活下去,
其他的,交給那個愛她的人去解決。”
“這是你和你舅媽商量出來的辦法?”赫克托不信任地問,“說起來,你舅媽到底是什麼人?”
女人笑笑,“說了多少次,不是我舅媽,是我老公的舅媽。密西根大學唯一的華人教授,穆念慈女士,當年的天王巨星Dylan的夫人。”
“……”好大的名頭。
不過赫克托沒關注過心理學方面,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Dylan。
“阿笙。”門被推開,筆挺高大的男人邁著闊步走了進來,黑眸一掃她隱隱發灰的眼圈,不悅道,“該回家了。”
女人臉上露出一絲絲在別人面前不曾有過的驕縱和慵懶,嬉笑著蹭進他懷裡。
“不知羞。”男人低低斥了這麼一句,卻還是伸手把她摟住,“兒子還在家餓著,你這麼早起床跑到這裡來湊熱鬧?”
“那可是你妹妹。”傅靖笙打了個哈欠,“要不是和你沾親帶故,我才懶得管。”
江一言拿她是半點辦法也沒有,打不得罵不得,只有把脾氣都撒在門上,出門時用力撞了撞門框,震得赫克托耳朵都要掉了。
他無聲嘆了口氣。
看著椅背上唐言蹊順手摘下來忘記帶走的絲巾,默不作聲地想,老祖宗,你可千萬要好起來。
這麼多人每天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為了你絞盡腦汁出謀劃策。
——其他的,交給那個愛她的人去解決。
那個愛她的人,陸仰止麼。
很久沒有這個男人的消息了。
每一次老祖宗偷偷回來看他的事,他們都“不經意”地泄露出去了一些。
消息靈通如陸仰止,整個榕城什麼不在他眼皮底下?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一次都沒出面過。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信守了諾言不再出現。
赫克托想了想,覺得疑惑,又覺得蛋疼。 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比起醒來勞神費力操心操成老媽子,躺在床上當個植物人真是怪輕省的。
正文 第256章 我要聽實話
唐言蹊被霍無舟帶到附近的早餐店裡隨便吃了點東西。
她平日裡最是貪嘴,可是這次看著滿滿一桌子各式各樣的早點,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最後還是霍無舟冷著臉威脅她再不吃就趕不上容鳶檢查之前去見她了,唐言蹊才隨手塞了兩個小籠包進嘴裡。
然後便放下筷子起身往醫院趕了。
霍無舟看著桌上幾乎沒被動過的餐盤,無聲嘆了口氣。
上午的醫院裡人漸漸多了起來,唐言蹊的時差反應也越來越重,頭重腳輕,眼前看什麼都是重影的。
因而沒太在意自己撞上了個什麼人,香水飄進鼻息,她直覺就是道歉,“不好意思。”
“唐言蹊——”女人卻揚高了聲線,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驚訝不過兩秒,眉眼很快就如秋風卷過萬木霜天,冷得寒心徹骨,“你為什麼在這裡?你回國了?”
唐言蹊原本扶著額角,聽到了這熟悉的嗓音,心裡忽然“咯噔”一聲,沒由來地沉了下去。
她的手明明還擋在眼前,可這嗓音已經十分清晰地勾勒出了那個女人的身份,唐言蹊緩緩放下手,對面女人的臉就這麼一點點填滿了她的視線,與她想像中的樣子,分毫不差。
這算是冤家路窄麼。
唐言蹊微微嘲弄地勾了下唇。
路能窄到這個份上,她們未免也太冤了。
她無數次想像過與眼前的女人再次重逢時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怎樣的神態,絞盡腦汁也沒能得出一個結論。
如今,對方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眼前,她才發現,原來對莊清時這個人,她一句嘲諷都懶得開口。
更何況還是在她滿心蒼涼的這個時候。
唐言蹊面不改色地想要繞過她,卻被莊清時伸手攔住。
莊清時比從前瘦了很多,原本的瓜子臉現在稜角更是分明,像是被活活用刀削出來的,但這並不影響她的天生麗質,只是稍稍顯得鋒利刻薄。
臉小了,襯得她那雙眼眸存在感就更強了。
尤其是這樣緊緊盯著誰的時候,能讓對方有種心快被她枯槁般冷漠的視線挖空的感覺。
“我在問你話!”莊清時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唐言蹊,內心的震驚不亞於她,震驚過後還有濃濃的、搞不清狀況的慌亂,“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已經定居在國外了嗎?你回來幹什麼?”
唐言蹊被她問得心煩意亂,霍無舟這時正好追上來,只看到她疲倦的眼眉,並沒太注意對面咄咄逼人的女人。
“老祖宗,身體不舒服?”霍無舟攙著她,問。
唐言蹊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平靜地搖搖頭道:“沒事,遇到一條擋路的狗,吠得我有些煩。走吧,不管它。”
莊清時一向就知道這女人說起話來字字句句都能扎人心肺,因而只是冷笑一聲,“唐大小姐什麼時候做事風格變成息事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