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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差不多了。

  “布萊恩老公爵對潘西夫人和喬伊小姐的事耿耿於懷。”宋井硬邦邦道,“他說,除非您把潘西家重新扶植起來,繼承權傳給他外孫女喬伊……”

  “這有什麼難的?”

  宋井沉默幾秒,“這不難,難的是最後的條件。”

  “直說。”  “布萊恩老公爵沒別的喜好,偏偏嗜賭成性。他說讓您去布萊恩家陪他玩幾局大的,您贏了,他便考慮給祖墳換遷地點,您輸了……他要您一條腿,讓您能……站著進去,躺著出來。”

  正文 第235章 老死,不相往來

  站著進去,躺著出來。

  這話聽上去——就不像是僅僅“玩兩把”那麼簡單。

  大約布萊恩公爵是真的對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為耿耿於懷著。

  也難怪。易地而處,要是有人動了他女兒……陸仰止眸光一沉,表情冷漠地想,他可能要弄死對方全家才肯罷手。  “無礙。”男人淡淡啟唇,有輕輕的煙氣從他的薄唇邊飄逸出來,帶著入骨的陰沉凌厲,“先撩人者賤。潘西家生的好兒子對言言做的事,我也沒打算就此放過。既然布萊恩家非要蹚這趟渾水,那就一起

  收拾了。”

  宋井低著頭,千言萬語彙成一句:“陸總,這裡不比榕城。”

  “我自己心裡有數。”

  ……

  唐言蹊望著屋外淅淅瀝瀝的雨,手裡拿著酒杯,淺斟慢酌,總覺得心頭壓了很沉很重的一塊石頭。

  想讓布萊恩家妥協,勢必要老公爵最寵愛的女兒和外孫女喬伊身上下手。

  可是喬伊……

  “別想了。”身後傳來男人溫和的嗓音,字字平淡卻有力,“我說過會替你解決,就一定會替你解決。”

  茶色的玻璃上倒影著男人的身影,唐言蹊只覺得心頭浮動著一層煩躁,連回頭都懶得,就這麼撐著額頭靠坐在柔軟的單人沙發上,任長發掩住了臉面。

  “陸仰止。”她輕輕地笑,“你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這說明我對你還有用。”陸仰止眸光凝然未動,甚至想也不想,身影籠罩下來,從上至下把她包裹,親昵又溫存,“有用就好好用,我不怕被你用,怎麼用都可以。”

  唐言蹊望著玻璃上淡淡的雨霧,閉了下眼,“你不怪我嗎?”

  她的話實在說不上有什麼語氣,好像只是因為疑惑而隨便問了個一般的問題。

  “我愛你。”陸仰止用低沉的嗓音把話接過來。

  ——你不怪我嗎?

  ——我愛你。

  沒有多浮誇的表情,沒有多浮誇的修辭和口吻。

  卻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最直白最炙熱,最能擊中人的心底。  唐言蹊聽了之後沉默了很久,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望著掌心深深的指甲印,道:“說實話,最一開始的時候,我想過殺了你、殺了陸遠菱,也想過如何報復你們陸家。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想,時刻不敢

  忘。”

  她知道對他而言怎樣的報復才算是報復。

  只要傷在她身上,怎麼樣都能讓他比她痛。

  “那後來呢?”男人的俊顏一半隱在光線的暗處,晦暗不明。

  “後來。”唐言蹊給自己斟著酒,抿了一口,笑了,“後來吃了點藥,就好了。”

  男人目光幽幽一閃,“Mianserin?”

  唐言蹊一怔,舉著酒杯,回頭愣愣地看著他,“你……”

  “我在獵場山莊裡見江姍派人連夜下山買過這種藥。”

  “哦。”唐言蹊垂下眼帘,唇角一勾,懶洋洋道,“也不是什麼稀奇東西。”

  “不吃藥會難以忍受嗎?”男人注視著她的臉,原本是張漂亮勻稱的臉蛋,如今瘦得下巴尖細,眼窩也微微凹陷著,比曾經更有風情,卻也……更憔悴。

  他的心臟宛如被一隻鐵爪死死抓著,尖銳貫穿過心房,把他心裡所有的東西掏了個乾乾淨淨。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她終於和他平心靜氣好好說說話了。

  可他卻寧可她在他面前發脾氣。

  驕縱也好,任性也罷,好過這種不咸不淡,客客氣氣的模樣。

  “好像是啊。”唐言蹊側了側頭,烏黑的髮絲垂落,擋著她的臉,又被她笑出的氣息撩動,她望著他稜角分明的輪廓,眼裡卻空無一物,“陸仰止,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才問得出來這種話。”

  她閉了閉眼,“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懦弱的人,我從小到大、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任何一件事徹底擊垮過。”  唐言蹊一抖衣袖,露出了手腕,銀色的手鍊之下是一條痕跡深深的傷疤,“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當年我救顧況的時候被人砍的,那會兒我差點死了。還有後來和人打架,差點毀容,差點被強姦,這些

  事情要是沒人提我都快忘記了。”  “來多少磨難多少挫折我唐言蹊擔得起!”她狠狠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手,像是個喝多了的人被酒精放大了情緒,終於有些瘋癲的跡象,“可是我得有多恨你……多恨你,才會逼我自己用吃藥消除所有情緒

  的方式來消除這種恨意!你知道嗎!”

  “是不是我從來沒對你說過,你就覺得我這七個月過得幸福甜美事事如意了!”她驀然將酒杯砸在了他腳下,“啪啦”一聲,酒液濺上了他的褲管。

  陸仰止卻沒來得及躲,被她一個眼神,釘在了原地。

  胸口血淋淋的,全是窟窿。

  他伸出的手就這樣頓在半空中,動也不敢動了。

  Mianserin,一種抗抑鬱的藥物,有良效。

  之所以有良效,就是因為它像安定劑一樣,讓人麻木,讓人安靜,讓人不會哭不會笑感覺不到什麼喜怒哀樂。

  像她這般勇敢又堅強的人,傷口要有多大多深,才會讓她都覺得承擔不起。

  深到承擔不起——

  陸仰止無法想像。

  他猛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急切地在她耳邊道:“言言,是我錯了,你恨我就是了,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嗯?”

  “話說得真容易。”唐言蹊漠漠地盯著他看,看到他的肩頭似乎又有血色沁出來了,她別過視線,“你以為我不想恨你?”

  陸仰止覺得她說這話時應該已經哭了。

  但是看到她眼角乾澀,分明是連淚都沒有了,只剩下揮不走抹不掉的疲倦,“如果恨著你,我會活不下去。”

  陸仰止握緊了她的手,沙啞道:“你信我,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從此以後沒有莊清時沒有陸遠菱,從此以後只要你再皺一下眉頭,陸仰止就把這條命賠給你。”

  女人擺了擺手,“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聽你跟我表忠說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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