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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想到她露出這樣的眼神,他就覺得,傷還可以再重一點,還可以再重一點。

  唐言蹊別過頭,不假思索道:“是,相思只有你一個父親,你死了她會很傷心。”

  陸仰止靜默幾秒,“僅僅因為我是相思的父親?”

  “你對我來說就只有這一重身份了。”

  男人深喉間逸出低笑,“也是。”

  他邊擦著身上的血跡邊淡淡開口:“鑑定書,你看過了。”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看過。”

  唐言蹊沒有瞞他,這件事也沒什麼好瞞的。

  更不是她說自己沒看過,就能否認他是相思生父的事實。

  正好,有些事情她也想問他,“陸仰止,你為什麼會是相思的生父?按照時間來推算,相思應該是我在……”

  後半句話,她說不出來了。

  “在酒店裡被人下藥失身的那次?”男人卻好似和她心有靈犀,漠然啟唇補上了她沒說出口的話。

  唐言蹊不吭聲了。

  陸仰止看著她,一字一字道:“那天晚上是我。”

  唐言蹊猛地抬眸,正好撞進了他幽深無底的黑色瞳孔之中,清清楚楚地看到其中跳躍的一簇火苗,勢在必得的火苗。

  “我不懂……”她搖頭,“你在說什麼?”

  “我說,那天晚上是我。”陸仰止又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你聽清楚了,而且也聽懂了,言言,不要裝糊塗。”

  “為什麼是你?什麼是你?”

  “六年前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陸仰止似乎陷入了回憶,“我被灌了很多酒……帶到那家酒店裡……”

  “等等!”唐言蹊打斷他,“被誰?哪家酒店?”

  陸仰止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被陸遠菱。”

  “陸遠菱?”唐言蹊覺得更荒謬了,她荒唐地笑出聲來,“不瞞你說,我在墨嵐的日記本里也看到了陸遠菱的名字,她還真是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墨嵐?”陸仰止也有些意外,眸間划過思考之色,沉聲問,“他寫了什麼?”  “六年前發生的那些事,都是你大姐,哦不,你媽,一手策劃的。”唐言蹊皮笑肉不笑,“是她給我下了藥,也是她把我扔到墨嵐的床上希望我們發生點什麼關係,雖然我不知道墨嵐和她究竟達成了什麼交易,但是——如果墨嵐日記里寫的是真的,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那她沒有理由把你帶過去。”

  正文 第233章 不要猶豫

  男人聞言忽然沉了眉宇,良久,嘴角露出一絲近似嘲弄的笑弧,“原來如此。”

  唐言蹊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卻漸漸發現他的笑容仿佛從嘲弄中剝離,變成了一種真心實意的愉悅。

  “我從來不信命。”陸仰止面不改色地說,“可是你總能讓我覺得,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唐言蹊被他那含笑的視線看得頭皮發麻,再加上對他所言所想一頭霧水,不禁退後一步,警惕地皺起眉頭道:“你在說什麼?”  陸仰止收回視線,繼續手裡的動作,邊上藥邊淡淡開口,語言偶爾有不連貫的時候,是因為他碰到傷口短暫的疼痛,“我不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是如果墨嵐在日記里寫的是真的,這一切真的是陸

  遠菱所為,她那天晚上大概是想讓你和墨嵐發生關係,順便讓我過去看看。”

  唐言蹊被他三言兩語裡透露出來的信息震住,“她……”

  陸遠菱想讓他去捉姦?

  唐言蹊眉頭蹙得更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讓你看見了又怎麼樣?你那時候——”

  又不喜歡她。

  對那時候的陸仰止來說,唐言蹊只是個每天不停糾纏他的跟屁蟲罷了。

  甚至陸遠菱完全沒有必要把她當成是莊清時和陸仰止之間的一塊絆腳石,何必要如此費盡心思?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因為看到了男人微微抬起的頭顱,俊美的臉,線條一如既往的好看,那雙眸子卻無端顯得比平時更加深邃幽然。

  他的薄唇動了動,吐出淡薄的幾個字:“你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

  看到她臉上若有若無的茫然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

  陸仰止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話鋒一轉,突然無比鄭重地說:“那天被下藥的不是我,我只是喝多了。”

  唐言蹊眸色一滯,無意識地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你只是喝多了……”

  “就算我真的被下了藥,倘若我不想,也有無數種方式拒絕和我不喜歡的人發生關係。”

  陸仰止說到這裡,終於不再看她,臉龐轉向別處,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湮滅在嗓子裡,“因為是你,所以我不想拒絕。”

  唐言蹊心底有一根線驀地被撥動,發出的聲響泠泠穿透耳膜,撼動著她的神經。

  “你——”

  陸仰止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如今愛她入骨,眼也不眨便可以說出一句愛,可是提及當年的往事,竟然連帶著心態都好似變成了二十幾歲驕傲又冷淡的小男生,羞於承認,羞於啟齒。

  幾秒鐘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對上她的眼睛,眸間沉澱著很深的色澤,好似終於認了命,“我喜歡你,想要你,愛你。墨嵐知道,陸遠菱知道,莊清時也知道。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

  如同憋著氣置身海底的人忽然嗆進一口水,唐言蹊劇烈咳嗽了好幾聲。

  說出這話後,心上的石頭才算是移開。

  有了這個開頭,陸仰止覺得接下來的話都容易開口了許多。

  他的嗓音沉淡,不驕不躁,不驚不怒,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樣,在浮躁奢華的天地中從容自在地走著,身影孑然優雅,恰如她第一次對他心動時的模樣。

  他的語調頗有些輕描淡寫的意味,卻連標點符號都透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和莊家的女兒結婚,想來應該是陸遠菱和我爸聽了小時候一個算命先生說的話。”

  不過他對莊清時沒什麼特別的印象。

  除了六年級那年,聽說莊家的女兒也要進入和他同一所小學念一年級那次。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刻板單調的生活有了一抹亮色。

  不過那個年紀的小男孩大多喜歡裝酷,所以當他被告知了這個消息後,也沒表現出太大的雀躍和期待。

  只是六年級開學的那個清晨,他頭一回認認真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打了個漂亮的小領結,出門前專門挑了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站在鏡子面前練了很久,什麼樣的表情最能讓人記住。

  也許當年的教導主任還能記得,生性冷淡又被校長捧著寵著的陸三公子破天荒的沒有拒絕出席集體活動,甚至主動跑到一年級新生的隊列面前來來去去地走了十好幾回,也不知道是在刷什麼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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