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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蹊就單手插兜,跟在他身後不遠處,閒庭信步,好不悠哉。
上流社會對“血統”兩個字是十分重視的,喬伊雖然姓潘西,但畢竟不是潘西公爵所出,所以這件事一直是她心上一塊疤。
眼下被人當眾翻出來還踩了兩腳,什麼感覺呢?
唐言蹊毫不懷疑如果這時候喬伊手裡有把槍,估計就已經懟到對方眉心了。
她懶洋洋地嘆了口氣,隨意拉開角落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開始研究桌子上不同口味的果醬。
她有點輕微選擇困難症,不到十種口味她大概選了有兩分鐘,再抬頭時,正好見到有人坐在了她對面。
亞麻色的襯衫,褪去了外面那層狩獵服的外套,冷硬之氣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溫和。
再往上,栗色的頭髮,高挺的鼻樑,幽深沉靜的眼睛,是Lance。
“回來了?”唐言蹊笑著把果醬瓶子推到他面前,“這個不錯,你試試。”
Lance聞言沒有馬上動,伸手按住了她遞來的果醬瓶蓋,眸子卻直勾勾盯著她,表面風平浪靜的,深處卻很複雜,“你不問我去幹什麼?”
唐言蹊舔了舔勺子上的果醬,意猶未盡,“真的好吃啊。”
“……”
感受到沉默之下不太對勁的氣氛,她才重新又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回答了問題:“啊,哦,你不是去給你妹妹救場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有兩分鐘嗎?吵架罵街什麼的通常都要十分鐘起步吧。
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也沒盼著對方回答,誰知,Lance卻道:“英雄救美,有人先我一步。”
不知是不是唐言蹊的錯覺,她竟覺得Lance此刻的語氣涼颼颼的,帶了點嘲弄。
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也會嘲弄嗎?唐言蹊又選了另一瓶果醬,邊吃邊想起對面的人還在等自己回應,揉了揉眉心,漫不經心道:“你妹妹長得如花似玉,我要是男人我也願意救,沒什麼新鮮的。”
Lance別有深意地看了她片刻,“剛才救場的不是別人,是從東方來的那位陸總。”
他說這句話的同時,目光時刻緊盯著女人的一舉一動。
哪怕她有半點不尋常的反應,他都能盡數收入眼底。
可,唐言蹊沒有。
她還是樂此不疲地擺弄著手裡的果醬。
仿佛那些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對她而言,才是全場最有趣的事情。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伯爵小姐?”Lance問她。
唐言蹊估摸著這事是繞不過去了,心裡暗嘆一口氣,掀起眼帘就撞進對方溫柔微笑的視線中。
她卻沒從這笑容里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暖。
托著腮,溫軟漂亮的眉目自成一脈煙視媚行的風韻,緋紅色的唇瓣張張合合的,格外扣人心弦,“你究竟是想讓我聽你說呢,還是想聽我說呢?”
Lance一愣,沒想到她是這般態度。
唐言蹊打了個哈欠,像只剛從夢裡醒來的波斯貓,優雅又傲嬌,何其散漫地睨了他說的方向一眼,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過片刻就又興趣缺缺地垂下了眸,“好了,我看見了,還有別的嗎?”
不就是喬伊被懟得爹媽都不認識了,陸仰止出來救個場麼。
何況,那也不能算是救場吧。
只是男人剛好端著一杯牛奶路過那處,人群集結,擋住了他的去路,他開嗓冷冷清清地說了句“讓開,別擋路”而已。
陸仰止那人天生自帶生人勿近的刻板涼薄氣場,一句話,就算他用再平淡的語氣來說,也會讓人忍不住去分析背後可能夾帶的十八層令人膽戰心驚的含義。
再加上,昨晚他和喬伊也鬧成了半個主角,這時候曖昧的言行舉止很容易被人誤會。
喬伊抬頭,望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挺拔頎長的身影,尷尬又惱火地抿住了唇,“你也來看我笑話?”
“沒興趣。”男人撥正了腕上的手錶,睨著時針與分針的夾角,“該出發了,別耽誤時間。”
“你——”
喬伊話都沒說完,那抹邃黑色的影子就已經與她擦肩而過了。
她猝不及防想起昨晚他追著聖座養女跑的樣子。
那樣的執拗,心如死灰般的執拗,本不該出現在他這樣卓爾不群、深沉冷漠的男人眼裡。
可是只有在那一秒,喬伊才覺得,這是個活生生的人。
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人。
而不像現在,目空一切地從人群中經過,俊朗的臉上波瀾不起,像是被窗外料峭春寒中的霜雪凍住,似乎這天地之間,再沒什麼能使這冷硬的輪廓動容。
喬伊咬了咬牙,跟上去,“陸仰止,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沒風度沒情調的男人!”
偏偏是他的傲慢,讓她起了挑戰欲和征服欲,“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後悔?”男人的腳步忽而一頓,低啞的聲線被清晨的涼薄空氣包裹著,沒有溫度,沉沉的讓人心慌,“你打算怎麼讓我後悔?”
“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聽你的,也不是所有事都會按照你的劇本走。”喬伊道,“你就沒因為什麼事後悔過嗎?”
這話音好巧不巧地貼著唐言蹊的後背傳來。
他們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Lance則在她對面,還是一臉笑意莫測地打量著她。
唐言蹊切開麵包的同時,聽到男人啞透了的嗓音,乍聽上去像是煙抽多了。 可仔細品味,卻不難發現那是種語氣和情緒上的轉變,宛如受了重傷的困獸,低低徐徐的,透著傷人的自嘲:“有過,很後悔的事。”
正文 第206章 長評活動開獎了
唐言蹊收拾了下手頭的東西,面無表情道:“走吧。”
Lance若有所覺地看了看他身後的人,又笑著將目光投在她身上,“你連半片麵包都沒吃完,要在山上待一天,怎麼撐得住?”
唐言蹊捏著手裡的餐刀,情緒如同妥帖裝在杯中的水,半滴不外露,“算了,我不怎麼愛吃麵包。”
“是不愛吃麵包,還是不愛聽他說話?”Lance仍是笑著,從神態到聲音都溫和儒雅,哪怕問到了別人的隱私,也讓人絲毫提不起厭惡的情緒。
“兼而有之。”唐言蹊喝了口茶水,捏著眉心,漫不經心道,“有些人,就是你一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倒胃口。”
她雖然這樣說著,臉上卻平靜得不起波瀾,Lance很難從她這樣的表情里察覺到任何有價值的內容,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開口勸她。
想了想,只好道:“那我去給你拿兩個麵包路上吃。”
唐言蹊笑笑,“麻煩你了。”
Lance起身後沒走兩步就和陸仰止撞了個正著。
二人視線相接的剎那,有種針鋒相對的氣場滌盪開來。
喬伊還在一旁選著水果沙拉,突然抬頭瞧見這一幕,愣了愣,“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