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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陸遠菱驚恐的面色中,她繼續道:“這種感覺,你讓我嘗過太多次。我總該也讓你試試。”

  陸遠菱看向對面的男人,毫無所動,好像沒聽到身旁女人那些惡毒又鋒利的話。

  又好像聽見了,卻沒能讓他對她的寵愛有一星半點的動搖。  “她是在利用你啊,仰止!”陸遠菱覺得他太可悲了,緊緊攥住男人的袖口,男人掐著她脖子的手掌明明沒再繼續收縮,她卻愈發喘不上氣,“她就是想要利用你讓我難受,你看看她多惡毒!你看看她的

  真面目啊!”

  男人依舊無動於衷。

  陸遠菱快要抓狂了,“唐言蹊,你怎麼這麼狠!你……”

  “住口!”陸仰止終於冷聲喝止,目光如刀,將她穿心而過,“你還沒資格說她!”

  唐言蹊又回頭輕輕瞥了眼黑暗中那其實並不能看清的廢墟。

  手搭在早已空無一物的小腹上,心頭的荒蕪被恨意重新填滿,讓她更堅定了自己想做的。

  莞爾一笑,“陸仰止,你到底動不動手啊?”

  男人身影一僵。

  “這樣掐,要掐到什麼時候?”唐言蹊淡淡地抱怨,抱怨里有一絲與這殘酷場景格格不入的嫵媚,“不如換把槍來得簡單點,一秒鐘的事,也省得你這麼猶豫不決了,我還要和你一起在這凍著。”

  陸仰止眉頭一蹙,放了手。

  第一反應不是去拿槍,而是脫下了外套,為她披在身上,面色緊繃道:“冷了?”

  唐言蹊沒想到他的重點是這個,一怔。

  陸遠菱也沒想到——這分明就是唐言蹊隨口說來的玩笑話,陸仰止竟好像病態地寵愛著她,連她一句嬌嗔都要當成聖旨?!

  陸仰止的手搭在她肩頭的一剎那,她哆嗦了下,從心底泛出濃濃的抗拒感,想也不想就揮手打掉了他。

  目光一掠,看到他脫了外套後的襯衫,已經被血染得沒法看了。

  唐言蹊只是看了一眼,就漠漠移開視線,“別碰我。”

  他一上來就強行抱了她那麼多次,那時她梳理不清滿心的悲愴,不想與他計較。

  可是現在,這種濃烈的厭惡和抗拒,在他每每靠近時就成倍地翻湧,恨不能將她滅頂。

  陸仰止心底一刺,放了手,看到她連他的衣服一起扔在地上,倒是霍無舟脫下了外套給她,“先穿上,別著涼。”

  唐言蹊沒說話,任他去了,褐瞳平視著陸仰止風雨如晦的俊臉,“你不打算動手了是吧,那我自己來。”

  說著,她便伸手去拿周圍保鏢腰間帶的槍。

  陸仰止忽然不知怎麼,想起了在地牢里,她喃喃過的那句——

  我沒辦法再開一次槍了。

  黑眸下意識去找她握著槍的左手,果然,在微不可察地顫抖。

  他心臟揪緊,驚痛和心疼像是病毒,在他的五臟六腑里,勢不可擋地蔓延開來。

  在陸仰止想清楚他在做什麼之前,他已經一隻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奪過了槍,“言言,別碰槍。”

  在她親手擊斃了顧況之後,連聽到槍聲都會整夜整夜的噩夢不休。

  現在為了殺陸遠菱,不惜用這種最快、也最傷自己的方式。

  可見,她是有多恨。

  陸仰止喉結一動,深深的眸光絞著她的臉,低聲道:“先到我車裡去,把耳朵堵上。”

  “不必。”唐言蹊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一笑,“前段日子,我經歷過的事一樁比一樁糟心,你現在才來擔心我會不會害怕,是不是有些晚?”

  懊悔如鴆毒倒進了心田,陸仰止痛得抿了下唇,沉聲問:“你要親眼看著?”  “你說呢。”她看著他的目光,就好像聽了句廢話。

  正文 第192章 虎毒不食子

  “我不僅要看著,”唐言蹊平靜地回望著他,“如果這裡有攝像機,我還想錄下來天天欣賞。”

  欣賞一下陸公子的絕情絕義,欣賞一下陸遠菱臨死前的絕望心寒。

  也不枉,她一個人在地獄的邊緣苦苦掙扎。  陸仰止握槍的手微微收緊,黑眸一瞬不眨地瞧著她,視線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從唐言蹊抬頭可見的地方蓋下來,語調有些無奈和沙啞,“言言,我知道你對我不放心,你大可以留霍無舟在這裡看著

  ,不必非要……”

  唐言蹊面無表情打斷他,“你拖延時間的手段可以高明一點嗎?”

  陸仰止怔了怔,面色晦暗,“你覺得我是在拖延時間?”

  唐言蹊沒再說話了。

  陸仰止實在不想在她眼皮底下發出可能會刺激到她的聲響。

  於是側了下頭,對保鏢伸出手,沉聲吩咐:“消音器。”

  陸遠菱看到對面的男人眼皮也不抬一下、有條不紊地組裝著槍管的模樣,一種深深的顫慄從心底泛上來,可她還是隱約覺得陸仰止並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僵硬地出聲叫他:“仰止……”

  男人沉默。

  下一秒,黑洞洞地槍口指上了她的眉心。

  陸遠菱的心臟猛地縮緊,不可置信道:“你要殺了我?!你要為了她肚子裡一個還沒成型的孩子殺了我?!陸仰止,你在想什麼!爸爸和爺爺不會放過你的,你知不知道!”

  男人的表情很冷漠,薄唇翕動,“我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只是現在,唐言蹊才是他真正要討好和挽回的女人,其他的事情——

  陸仰止沒空去想。

  只要能讓她高興,能讓她有萬分之一的心軟,能讓她不那麼堅決地離開他,他就願意去做。

  陸遠菱像是徹底被人抽去了靈魂,往後一退,跌坐在地上。

  槍口隨著她跌坐的動作下調,仍舊指在她頭上。

  男人的臉色決絕而沉鶩,線條的起承轉合之間,透著旁人未曾見過的肅殺之氣,一雙眼,深得可怕。

  唐言蹊就在他身旁不遠處打量著這一幕,視線落在他低垂在褲線一側的左手上,褐瞳里死寂如深潭的眼波忽然微不可覺地晃動了下。

  男人一寸寸扣動扳機。

  忽然,陸遠菱失了智般地笑開,邊流眼淚邊笑,“你可真狠……”

  “我才對墨嵐說過‘心狠手辣是我們陸家骨子裡帶出來的’,你就讓我徹底見識了一回。”她深呼吸,緩緩吐出字眼,“陸仰止,我們全家加起來都不敵一個人心狠……”

  “閉嘴。”男人冰冷的字音從她頭頂落下,隱忍著,洶湧著,“別再說了。”

  “我還有最後一句話。”

  陸遠菱抬眸直視著他與自己格外相似的、卻比自己年輕許多、也凜然許多的鳳眸,語氣里纏繞著淺淺的眷戀和溫柔,“仰止,你知道我是誰嗎?”

  陸仰止眉心一蹙。

  唐言蹊低頭輕笑,手指搭在霍無舟扶著她的手背上,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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