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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來的格鬥經驗讓喬治比常人敏銳很多,來不及細想,就已經抬手擋住了對方的進攻,一切都是出於本能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幾番推搡,女人被他整個按在地上,發了狠力要刺中他。

  喬治擒住她的手腕,掰著女人左手阻止了刀子刺下來的軌跡,奪過刀,直挺挺地插在了地面上。

  地面上方,是她的右手。

  不偏不倚,從手心手背中貫穿而過。

  什麼叫十指連心?

  唐言蹊是今天才明白。

  是那刀鋒貫穿了她的手掌時,她才知道世間還有這樣一種痛。

  痛得她恨不得沒有出生在這世上過。

  喬治冷笑著逼近她,“大小姐,你還真是比一般女人——”

  話沒說完,男人的眼球爆裂,倒在了她面前。

  腦漿和鮮血混成一團。

  最後一個眼神,是愕然與不甘。

  唐言蹊左手還握著剛剛從他腰間偷出來的槍。

  眉眼說不出的悲愴平靜。

  墨嵐就在監控室里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親眼目睹了,她是如何以自己的手為誘餌,誘惑喬治以為自己占了上風而掉以輕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右手上,從而忽視了她被奪走了刀的、自由的左手。

  他一直就知道唐言蹊是個極其聰明狠心、目的明確的人。

  但是看到這一幕,他還是震驚地說不出話。

  喉嚨澀然得厲害,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當他到達那處時,女人已經沒有了身影。

  只剩下喬治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那裡,慘不忍睹。

  墨嵐眉頭一蹙,似乎能想見女人面無表情從地上起身,輕輕拭去臉上的血污,用力拔掉手掌上入骨的刀鋒、扔在一旁獨自離開的樣子。

  可,墨色的黑眸一掃這血流成河的地面,他卻沒看到那把刀。

  也沒看到,唐言蹊用來擊斃喬治的那把槍。

  心裡划過什麼極其不祥的預感,墨嵐沉著臉色,對著話筒那邊厲聲警告道:“顧況,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他一邊說一邊繞了條與陸仰止他們走的不同的路往顧況那邊趕,低沉的嗓音中有著不加掩飾的忌憚,“言言手裡有槍,你千萬要小心,別輕舉妄動,她剛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催眠傷了神智,發瘋擊斃了

  喬治。你等我過去,我親自處理!”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了令他此生都難以忘懷的場面——

  兩分鐘前。

  顧況一槍未中,被莊清時壞了好事。

  他心裡暗道不好,萬一莊清時死了,那瑞士銀行里存的罪證就要被呈上國際法庭了!

  心慌之餘,他再轉念一想,既然已經傷了莊清時,那麼怎能叫陸仰止全身而退?

  一不做二不休,他今天必須要陸仰止死在這裡。

  陸仰止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同時顧好一個快死了的女人和另一個懷了孕的女人,還能從他的槍下逃開。

  於是他自信滿滿地提著槍追了上去,果然看到男人正抱著懷中的女人往另一個方向的出口處走。

  顧況冷冷一笑,瞄準了男人的背影,一槍,打在了他的腳邊。

  陸仰止一皺眉,自知被追上了,立馬閃身到角落,鷹隼般的黑眸里色澤凌厲非常,忽明忽暗,似是在思考對策。

  可,無意間一轉頭,卻發現本該跟上來的女人又消失了!

  唐言蹊!

  他瞳孔微微一縮,方才還算鎮定的臉色在短短一秒鐘里竟有了山崩之勢,心中又急又怒,只恨不得將她揪出來狠狠掐死!

  這是什麼地方她也敢亂跑!要不要命了!

  陸仰止急火攻心,顧況那頭卻還是在徐徐地笑,端著槍一步步逼近,對著空氣道:“陸三公子,怎麼變成縮頭烏龜了?不敢正面出來跟我剛了?”  他又接連射出幾發子彈分別落在陸仰止躲藏的幾塊石頭上方、側方,帶著一種屠戮和收割的樂趣,“還躲?那不如我就把你頭頂這塊地方掃射到塌方,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們這裡天花板的鋼筋水

  泥硬?”

  地牢的形勢複雜,唐言蹊憑藉著自己匪夷所思的記憶力繞進另一條路。

  左手持槍,右手垂在身側,像是不會動了。

  鮮血像鐘乳石尖的水滴,滴滴答答地順著未曾拔出來的刀鋒掉落,迴響在長長的走廊里。

  她面無血色,抬頭只覺得這條路長得走不到盡頭。

  腳下一個趔趄,她險些摔倒,慌忙用手扶住牆壁,這一用力,手背上的刀鋒扎得更深,她疼得眼前一陣發白。

  遠處傳來幾聲振聾發聵的槍響,唐言蹊強行咬住了舌頭讓自己恢復神智,左手上槍握得更緊。

  她繞出隧道,回到原來的主路上,攀上地勢較高的地方。

  眸光一掠,發現這裡就是剛才顧況狙擊陸仰止的位置!

  再看到眼前拿著槍不停掃射的人,和石頭後面似曾相識的衣角,她胸口一陣發緊,大喊出聲道:“停手!”

  與此同時,槍已上膛。  顧況的背影頓了頓,卻沒回頭,只是薄唇微抿,很信任地把後背方向交給她,“老大?喬治不是帶你回墨嵐那邊了嗎?你怎麼又過來了?這裡很危險,等我殺了陸仰止就回去,你就在我後面不要走動。

  ”

  石頭後方的男人聞聲攥緊了拳,黑眸里像是下了霜,冷得駭人。

  墨嵐。

  他剛才說,墨嵐。

  唐言蹊,墨嵐……

  莊清時的血流得越來越多,氣息也越來越羸弱,“仰止,你把我留下,自己走吧!你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你跟她,咳咳……和好,把我留在這裡,她就不會再讓人傷你了……”

  “別說胡話!”陸仰止死死蹙著眉心,沉聲打斷她,按住莊清時流血不止的傷口,字如鐵畫銀鉤,光聽音色都仿佛看得到稜角,“我說過帶你離開,就一定會帶你離開。”

  莊清時低低地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死也知足了。”

  陸仰止低眉看向她,心裡猝不及防地一沉。

  她的樣子太糟糕了,如果再不出去搶救,恐怕真的要回天乏術了。

  清時是為了他而傷,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無動於衷,更何況,她的眉眼間與那個女人還有三分相似。

  光是看到這相似的眉眼間的痛楚,陸仰止就覺得心口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寸寸把他的心頭血擠出了血管。

  唐言蹊,這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

  我不信。

  我還是不信。

  可是,倘若不是她做的,她又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非要讓他相信她才是罪魁禍首?

  陸仰止想起方才那槍手口中的“墨嵐”二字,結實冷硬的胸膛猛地一震。

  眼底逐漸析出懾人的寒氣。

  墨嵐。

  難道又是為了他。

  為了他,不惜自己頂下這些罪名?

  這個念頭蹦出來,他幾乎壓抑不住腦海里翻滾成浪的戾氣和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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