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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說出去了,也終於解脫了。
他掐滅了手裡的煙,指尖按在菸灰缸里久久沒起來,“言,什麼都別說,現在和我去吃飯,我們好好敘敘舊,我保證她沒事,吃完飯,我們再——”
“啪”的一聲。
清脆響亮。
男人的頭應聲而被打得偏了過去。
唐言蹊一雙褐瞳里結了冰 ,聲音像是在下雪,“墨嵐,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男人摸著被打得微腫的臉,失笑,“你既然以為是玩笑,又何苦賞我這一巴掌?”
“打的是你口無遮攔,胡說八道。”
男人放下了手,繼續自然而然地為她揉起了手心,“下次別這麼用力,手不會疼嗎?想出氣方法多得是,你就總是非要用最傷自己的。”
唐言蹊實在討厭透了他這溫水煮青蛙的做派。
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心裡已經快要炸了?!?!還他媽一臉淡漠的說著讓人誤會的溫柔情話。
這一天讓她知道了太多事,完完全全超出了她所有的認知。
她以為的朋友其實是被爹媽硬塞給她的。
所以墨嵐一開始也不是因為她這個人,而是不得不,不得不留在她身邊嗎?
這事若是擱在往常,大概也夠她痛上十天半個月,可是眼下,唐言蹊連矯情的心情都沒有。
她掛念的是她老娘的生死攸關!
還他媽跟她嬉皮笑臉,想死嗎?
“你就真的不能跟我好好吃頓飯嗎?”墨嵐嘆息,“我們很久沒見了。”
“這輩子最好都別再見了。”唐言蹊冷笑。 男人無奈地拾起桌子上精緻的禮盒,眼神似假還真地黯了黯,“也罷,不吃就不吃吧,這是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請法國的珠寶巨匠為你親手打造的,全世界獨一份的手鍊。我當年在佛寺里求的那條被
你扔了,這條夠閃夠名貴,配得起你的身份了,嗯?”
唐言蹊只覺得有無數雙手在撕扯她的神經,她實在無法逼自己對他露出一個笑臉。
墨嵐也知她心裡煎熬,合上了首飾盒,道:“言,其實我不希望這件事牽扯到你。不過很顯然,除了你沒人攔得住陸仰止。”
聽到“陸仰止”三個字,唐言蹊心裡驀地一哆嗦,整個人好像踏空了樓梯,往下重重跌去,“你在說什麼?” “莊清時是我抓來的。”他聲音冷漠,古井無波,其下宛如藏著千年的寒冰,寒氣四溢,“但是你的男人本事不小,短短几天就已經查到了歐洲,昨天白天,我本來是去見你媽媽的,誰知道底下的人告訴
我說,陸仰止已經帶人衝進了我關押莊清時的地牢。”
他說的每一個字唐言蹊都聽得懂,可是組合在一起,她腦子裡一陣陣的眩暈,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什麼叫……莊清時是他抓來的?
陸仰止,不是去打壓那個所謂的國際犯罪組織的嗎?
為什麼他們兩個這樣都能撞上?
“情況緊急,我人又正好在德國。”他說得冷淡,“所以我就暫時控制了你媽媽,不過你放心,你爸爸已經親自去救了。”
“他出馬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墨嵐靠著沙發背,就這麼承認了敵人無與倫比的實力和自己的失敗,“而且你媽媽身份特殊,教廷也派了無數人日夜追查,估計這會兒已經救出來了吧。”
他眯了下眼,看著鐘錶的指針,“也無妨,我本來也就只是借她拍張照片,騙你過來一趟罷了。我沒想對她怎麼樣。”
唐言蹊皺眉看著他,“你他媽腦子真是進水了吧,沒睡醒?”
這一串一串說的都是什麼鬼話?! “言。”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瞳孔摩擦出火光,語調急切,“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如果你願意,那麼現在這些事情我都可以拋下,我早就準備好了新的身份從此改頭換面
,我們遠走高飛。”
唐言蹊手腕被攥得發痛,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掉,“墨嵐!你放開老子,別發瘋了行嗎?”
“你還是不願意嗎。”男人低低一笑,“我說這些話,在你看來就是發瘋,就是一丁點可信度也沒有?”
唐言蹊被他言語裡那些微微露出蛛絲馬跡的情緒所震懾。
那星星點點的,不是別的,而是,受傷。
就與那年深夜,單薄的少年拎著一條不知去哪裡買到的瘦小的魚站在她家門口,卻被她不由分說扇了一巴掌時,別無二致。
可他還是這麼溫柔地對她笑著,“為什麼你喜歡的不是我呢?為什麼非他不可呢?” “墨嵐。”唐言蹊道,“拒絕的話我幾年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感情強求不來的,我不知道他哪裡好,或者說——就算他哪裡都不好,但只要他是陸仰止,我就願意試著去接納。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
什麼。”
她閉了眼,“倘若我知道我為什麼愛他,早就找出千萬個能代替他的人了。”
“也是。”墨嵐笑了笑,她的拒絕沒讓他意外,卻還是難免在他心上劃了個口子,“我們兩個這輩子沒什麼可能,我比你還清楚。”
她就是這麼個死心眼,認定了是誰就是誰。
偏偏感情啊,是不講先來後到的。
他對她再好又怎樣,在她那大得沒邊的心裡,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留下一個“這個人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他”的印象。
但是對陸仰止,不同。
她看到陸仰止第一眼時,大約就一片清明,十分堅定地知道,這個人,我要他成為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 “可是莊清時這個人,就是你和陸仰止之間跨不過去的坎。你若是想徹底贏得這場戰爭,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讓她永遠地、消失在陸仰止的身邊……”
正文 第167章 為了命中注定的姑娘
唐言蹊被他說得愣住。
男人在她出神間俯身湊近她,薄唇幾乎貼上她的臉,話音是那麼溫柔那麼美好。
美好到,讓她眼前的世界逐漸開始顛倒旋轉。
“你不是從小就討厭她嗎?”他道,“你的男人,為什麼要讓他冒險去救一個你討厭的女人呢?現在剛好有這樣一個機會,能把莊清時永遠永遠地留在歐洲,你不想試試嗎?”
“你我各取所需。”
“你的感情一帆風順,我也可以踏踏實實高枕無憂……”
隨著他溫淡的話音,女人眼裡的神色變得恍惚。
墨嵐知道茶里的藥開始起作用了,輕輕拍了拍手,顧況立刻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白衣白袍的催眠師。
他有些不忍,“墨嵐,你這麼做,她醒來會恨你。老大現在可還……”
有著身孕,這四個字,他終究沒說出口。
從聽說這件事以來,墨嵐一直閉口不提它,顧況也不敢揭他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