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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自然也就被派過來照顧家裡這尊小祖宗了。
宋井多年呆在陸仰止身邊,察言觀色的本事最有一套,除了他,別人還真伺候不來那位小祖宗。
今天陸相思穿了件酷酷的T恤衫,漏洞的牛仔褲,半點大小姐模樣都沒有。
坐在花廳的鞦韆上,懷裡還抱著個電腦,邊敲打邊翻著手邊的書。
那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傳記手稿,他曾經見過幾次。
宋井恭恭敬敬地走上去,滿臉堆笑,“大小姐,該吃午飯了。”
陸相思懶洋洋地睨著他,又看向窗外的秋景,懨懨道:“不想吃。”
“為什麼不想吃呢?”
“宋井,我問你。”陸相思闔上了電腦,大眼睛望著對面的男人,“我爸爸是不是真的要和莊清時結婚?”
宋井笑容一僵,“這個……”
“我以後是不是要管那個女人叫媽媽?”
宋井摸了摸鼻子,剛想像平時一樣哄哄她,卻整個人都跟著一震——
是他眼花了嗎?為什麼看到他們盛氣凌人的大小姐,坐在鞦韆上“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淚。
他很少見、不,應該說是,從沒見過陸相思流淚。
呼吸一窒,他手足無措地蹲在她身邊,“大小姐,這件事我們都做不了主。畢竟陸總的婚姻大事,還是要他和長輩們決定,不是嗎?”
“那唐言蹊呢?”女孩一抹眼淚,倔強地盯著他,“我爸爸不是喜歡她嗎?!她人呢?!”
她明明記得,上次唐言蹊來家裡找她的時候,遇到莊清時,還膽子頗大地挑釁說,不會就這麼把爸爸讓給她。
那個死女人,又說話不算話了嗎?
說到唐言蹊,宋井就更有種踩了地雷,被轟得渾身焦黑的感覺,“唐小姐……”
陸總是喜歡她,或者更確切的說,那種感情怎麼是喜歡兩個字就能簡單概括的呢?
對陸總而言,比喜歡更深的是愛,比愛更深的,是她。
但是她們走岔了路,岔了太遠、太遠。
陸總從始至終都把她擱在心裡,當他終於能說出口的時候……
“唐小姐走了。”宋井低聲道,“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早晨聽陳姨打電話來說這件事時,也是不可思議得很。
後來他急匆匆地趕去了天水灣,看到男人一個人坐在臥室的單人沙發上發怔。
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沒做,就只是望著那狼藉一片的床鋪,空空如也的房間,發怔。
那神情讓宋井這個見慣大風大浪的首席秘書都覺得心頭澀然。
“大小姐,以後不要在陸總面前提起她了。”宋井眼睛難受得厲害,“她真的不會回來了。”
陸相思愣愣地聽著,半天沒有反應,猛地,卻將手裡的電腦砸在地面上,尖叫道:“唐言蹊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在胡說什麼,她明明答應過下次再帶我出去玩的!她明明答應過不會把爸爸讓給莊清時的!”
說著說著,豆大的淚水滑過臉頰,滾落在地上,“我就知道這個女人不講信用!這個討厭的女人,走了也好,再讓我見到她,我非要狠狠地打——”
“打我嗎?”
身後,一道沉靜微啞的嗓音響起。
宋井驀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陸相思亦是渾身緊繃。
她很慢很慢地轉過身,對上不遠處女人的臉。
不枝不蔓,婷婷依依。那個向來充滿野性不羈、瀟灑獨立的女人身上,莫名比平時多了幾分慈愛與溫柔。
那是種能融化人心的溫柔。
她自己同樣是紅著眼眶。
就站在別墅的甬道上,背後是一片深秋的楓葉。
門外是一輛剛剛熄火的跑車,駕駛艙里女人帶著墨鏡,看不清臉。
但也是時時刻刻望著這個方向的。
而後,在這副靜謐無聲的畫面里,唐言蹊緩緩蹲下身子。
抬起手,微薄的菱唇翹起一個弧度,這一動,卻又將眼裡未成形的淚擠了出來。
“相思。”
她朝女孩的方向勾了勾手,“過來。”
這兩個字蘊藏著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魔力,直擊人的心底。
陸相思遙遙望著她,沒動。
唐言蹊還在笑,還在哭,“你再不過來,我就——”
女孩不等她說完,臉色一變,猛地撲了上去。
小粉拳在她胸口用力地捶打,“你就什麼!你就又要走是嗎!”
她哭得口齒不清,最後實在說不出話,便用牙齒咬在了女人的胳膊上。
唐言蹊疼得厲害,卻一點都不想鬆手。
而是反手將她抱住,心底一片沉然,安定。 她笑著揉了揉女孩的頭髮,鼻頭一酸,“傻丫頭。我剛才是想說……你再不過來,我就過去給你打了。”
正文 第105章 罪不可恕的殺人犯
陸相思狐疑,抬起頭,葡萄般的大眼睛裡還帶著模糊的濕意。
她開口時,帶著鼻音,顯得比平時嬌軟許多,“你今天吃錯藥了嗎?”
原本溫情脈脈的氣氛,被陸小公主一句話打得煙消雲散。
唐言蹊“嘶”了一聲,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手臂間的疼痛。
於是她撤回手,在小姑娘的臉蛋上面捏了一把,“你屬狗的?見人就咬?”
傅靖笙下車時剛好聽見這麼一句,摘下墨鏡,頗為無語地望著甬道上一大一小兩個傢伙。
只一眼,傅靖笙就信了,那是唐言蹊的女兒。
不僅因為相仿的側顏,還因為相仿的氣質——
那種瞪大了眼睛彼此嫌棄,卻又都攥著對方不肯撒手的感覺。
傅靖笙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掌心處傳來微熱的觸感。
她撩起頭髮,接起了男人剛剛撥來的電話,低磁的嗓音透過無線電波,聽得出沉穩背後的緊張,“去哪了?”
慵懶嫵媚地靠在車上一笑,卷了捲髮梢,“你不是看得見我在哪?”
那邊沉默了下,“陸仰止又叫她回去?”
除了這種可能性,江一言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讓她們改道又去了市中心的別墅區。
傅靖笙嗤笑,“你當我們都是傻的?他說讓我們回去我們就得乖乖回去?”
江一言頓了頓,確實,以傅大小姐的脾氣,誰都拿她沒轍。
“那怎麼到陸家去了?”
女人握著電話,很長很長時間都沒開口。
江一言心裡無聲地揪緊,聲音溫和了許多,又叫她:“阿笙。”
“有個孩子是挺好的。”女人突然說。
江一言感覺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雖然不懂她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但孩子,一直是他們之間最敏感的話題。
他不敢提,甚至在每次她主動說起的時候,他也不知該如何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