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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類似妥協到低聲下氣的姿態,從來都不屬於這個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男人。
心頭莫名泛開幾分她自己也不懂的彆扭。
而男人強有力的身軀貼得她那麼近,她很輕易地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
皺眉,刻意忽視那不明所以的煩躁,“我想睡覺了,陸仰止,如果這件事談不妥的話,你就出去……”
話沒說完,他的唇就湊近她,帶著酒氣吻了上來。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言?這個時候你想讓我去哪?”他單手越過她的肩頭撐在床墊上,把她整個人都箍在了他的胸前。
唐言蹊身體僵住,望著他在昏暗的光線中不明朗的臉廓,直覺地感受到了陣陣危險,“你想幹什麼?”
“呵。”男人的薄唇里溢出輕輕一個笑音,似嘲似諷,“你不是很了解我嗎?看不出來我想幹什麼?”
唐言蹊立馬慌了去推他,“你起來……”
“別動。”他沙啞而果斷地命令,腦袋裡疼得仿佛要裂開。
陸仰止在兩種念頭裡來回徘徊——
一方面無法抗拒她的誘惑,一方面又實在不願在她最討厭他的時候強要了她。
畢竟,那不是君子所為。
前幾次不管是她有求於他還是達成了交易,他們總是兩廂情願的。
“言。”他將她抱緊,如沙漠裡的旅人找到了綠洲源泉,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髮根。
唐言蹊臉色發白,他這已經是不容置喙的口氣了。
“我不。”她依舊推著他往外,“陸仰止,你別發瘋,我現在沒心情你……”
“男人的唇摩挲在她耳畔,耐性也在一點點崩塌,“,嗯?”
“你二大爺。”唐言蹊忍無可忍,氣得顫抖,“滾開!”
和別的女人把酒言歡起了興致,回來拿她發洩慾望,她唐言蹊在他眼裡就真的這麼廉價?
“倘若我不呢?”男人扣緊她精緻小巧的下巴,在黑暗中,夤夜般的眸光精準地射進她的褐瞳,鋒利至極,“你懂嗎?”
唐言蹊掙脫不開,心中的屈辱感無限放大,“陸仰止!”
“有時候我總是在想,既然你已經討厭我了,那我何不再得寸進尺一些,做點讓你更討厭的、我自己至少能開心的事情。”
唐言蹊被他身上的酒氣噁心得不行,一字一字道:“你別逼我恨你。”
“恨”之一字,讓男人的動作猛然間停滯了。
兩種念頭在腦海里衝撞得更加急遽。
難受得連神經都在燃燒。
而她柔軟的身體就在他目光所及之處。
陸仰止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手裡力道不自覺地加重,“恨我?恨我也好,倘若你真的恨我,那就留在我身邊折磨我一輩子,報復我一輩子!就算讓你恨我,也好過看你和別的男人離開!”
他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戾氣衝破了最後一層理智的束縛,完全被釋放開。
一瞬間,唐言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向來是個淵渟岳峙的正人君子。
可是當君子發狂的時候,往往比小人還可怕。
沒有任何事情能再阻止他。
他瘋了。
唐言蹊閉上眼睛,白天的記憶衝進腦海。
莊清時的耳光,鄰居同情而嘲弄的眼神,還有他見到陸遠菱就迫不及待把她趕上樓藏起來的緊張……
忍不住又問了自己一次,這麼多年來,她的愛情,究竟滿目全非成了何種模樣?
被撕碎,被踐踏。
被日復一日地當成笑柄……
而陸仰止還埋頭在她的脖頸間親吻。
忽然,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僵住。
月色入戶,清冷得仿佛山間的溪澗。
他動了動手背,看到了一滴晶瑩的水光。
緊接著,水滴接二連三地落了下來,如數砸在他的手背上。
女人顫抖的身體和嗚咽的聲音擊穿了他的心臟。
黑眸中發狂的猩紅如潮水般迅速褪去,他低頭望著她,喉結滾動,“言……”
她還在哭。
無聲無息地哭。
男人連站都站不穩,高大的身形踉蹌了下,扶住了衣櫃。
他忍不住自嘲。
這算什麼。
哪怕背負著她的恨,都無法讓他停下。
可是她的眼淚卻讓他瞬間原形畢露。
是,他不怕被她恨著。
卻怕再讓她受一絲半點的委屈。
陸仰止走上前,想伸手摸她的頭髮。
女人受驚地躲開,拉高了被子。
他的手不尷不尬地停在半空中,握成拳,又收了回來。
“對不起。”男人的嗓音極盡暗啞,吐息紊亂,“我這就離開,你好好休息。今天是陸仰止混蛋,言言,對不起。”
見女人並不想和他說話,陸仰止彎腰,撿起地上的西裝,從兜里掏出煙盒與打火機,就這麼頭昏腦漲地走了出去。
關上門的一剎那,他幾乎快要倒在地上。
尼古丁不能紓解他渾身上下亂竄的衝動,陸仰止覺得自己的慾望快要克制不住。
剛走下樓,卻看到客廳里亭亭玉立的女人。
他怔了下,對方也怔了下。
那藥起效很慢,慢到自然而然,讓人難以察覺,不過真的起效以後,藥效卻非常猛烈,如山洪暴發,收勢不住。
莊清時只想著尾隨他到家裡,在他最忍不住的時候出現,上去便擁抱親吻,這樣他根本沒時間思考她是怎麼出現在這的,就能被她一舉拿下。
可是她沒想到,他沒回相思那邊的家,也沒回陸家老宅,卻回了這裡——
這個圈養著唐言蹊的地方。
她匆匆停車跟了進來,正看到他進了那女人臥室的樣子。
莊清時頃刻間感受到了絕望二字。
竟仿佛她先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然而,沒過多久,他又叼著一根煙走了出來,神情隱忍而落寞。
她破碎的眸光中生出些許欣喜和希冀,也許是那女人睡了,也許是他們在吵架,或者……
不,不論如何,他們什麼都沒發生,她也沒有為人作嫁。
看到他額間隱隱跳動的青筋她就知道,他血液的流速有多快,精神有多亢奮,有多想……要。
莊清時方才也喝了些酒,不願在矜持什麼,尤其是在自己愛人面前,只覺得他連一根頭髮絲都對她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你是怎麼進來的?”陸仰止揉著眉心,還不忘冷靜地問她。
莊清時早有準備,從包里掏出一串鑰匙,紅著臉走近,“大姐讓我給你老宅新配的鑰匙,剛才吃飯的時候我忘記了,所以給你送過來。”
她說這話時,嬌軀快要貼在他身上。
陸仰止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所有焦點都在女人半露的香肩和細膩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