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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言蹊深吸一口氣,壓著脾氣,“表哥,你誤會了。”

  男人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嘲弄,“我誤會了?”

  他放下筆,“那你說說,你要去哪,做什麼。”

  “我要去英國。”她道。

  男人眼裡划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精光,很快又歸於無形,“英國?小女孩被人欺負了,哭哭啼啼回去找爸爸?”

  Town家現任的掌權人唐季遲,便在英國。

  唐言蹊最受不了別人這麼和她說話,聲調立刻冷了好幾度,“我是去找證據。”

  她從小到大,受了委屈第一反應都是爬起來揍回去,至今都還沒有過撲進別人懷裡嚎啕大哭的時候。

  以後,也不會有。

  淡漠俊美的男人用鋼筆點著桌面,氣定神閒道:“可是我媽臨走之前讓我照顧好你,你也知道我媽說話全家沒人敢不聽。萬一她回來發現你不見了,怕是要唯我是問。”

  “所以。”江一言最後淡淡做了結語,用筆尖指著她,“你準備去找什麼人、什麼證據,告訴我,我派人去。”

  “而你,就乖乖留在這裡,別想著出門。”

  傅靖笙再端著茶水上來的時候,正遇見唐言蹊甩門而去的場面。

  她皺眉退後一步,目送著她離開,才又進了書房,睨著辦公桌後方的男人,“你不讓她走?”

  江一言“嗯”了一聲。

  傅靖笙放下茶杯,祁紅的味道飄出來。

  “你好歹也該幫幫她,總這麼困著她算什麼事?她不是要去英國找人嗎?你叫人去找不就行了?”

  江一言把玩著手裡的茶杯,炙熱的溫度在他手掌蔓延開,卻化不開男人丰神俊朗的眉眼之中深藏的淡漠,“你倒是關心她。”

  “我怕你被你爹媽打死。”傅靖笙莞爾,吐字清晰,刻薄。

  男人卻低低笑了,不由分說將她鎖進懷裡,深深嗅著她脖頸間撩人的氣息,低啞道:“我死了,不是正好沒人煩你?”

  傅靖笙呼吸一窒,冷艷而絲絲入扣地回應道:“真不巧,我朝你開槍的那天就已經當你死了。現在你活著還是再死一次,對我而言也沒太大區別。”

  她朝他開槍的那天。  男人眼底掀起沉暗的狂瀾,不由得將她纖細的腰肢裹得更緊,他一貫冷靜克制的俊臉上又出現了濃稠的自嘲痕跡,“阿笙,那你真的該遺憾,你當時沒一槍打死我。才會有機會讓我像現在這樣,糾纏你

  一輩子。”

  傅靖笙很反感從他嘴裡說出“一輩子”這樣的話,甩開他,“我們再討論你表妹的事。”

  “嗯。”男人高挺的鼻樑中溢出清淺的鼻音,漫不經心道,“她的事,有的是人願意鞍前馬後地為她操勞,用不著我。”

  “至於她要去英國找的人……”

  江一言停頓了兩秒,別有深意道:“差不多已經被帶回來了。”

  ……

  唐言蹊躺在床上,閉著眼,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見小時候,爸媽臨行前,她拽著媽媽的衣角哭得撕心裂肺,不但沒有得到半分安慰,反而還挨了打的那一幕。

  畫面又一轉,是墨嵐抱著來例假的她,不管不顧地沖向醫院,最後自己中暑倒在醫院走廊里。

  她夢見她第一次在小巷中遇見被人欺負的顧況,撲上去就和對方拿著刀的人拼命,結果被一刀刺中了手腕,差點連命都沒了。

  夢裡持續時間最久的,是她和四位Jack最快樂悠閒的那段日子。

  那時紅桃還在,赫克托最喜歡每日拿他和霍格爾打趣,說他們兩個真像是一對基佬。

  蘭斯洛特總會一邊給她按著肩膀,一邊極有眼力價地打斷赫克托的胡言亂語。

  因為一旁,霍格爾的臉色已經寒到不能看了。

  這夢裡有她半生的時光,卻獨獨少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唐言蹊裹著被子,終於泣不成聲。

  頭頂,卻有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夢境與現實間劈開一道裂縫,生生壓入她的耳膜,“言言,別哭了。”

  那懷抱太過溫暖,她睜不開眼,下意識地往他懷中鑽。

  男人身體一僵,很快將她抱住,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頭髮。

  那冷清的香味沁入鼻息——

  唐言蹊不知自己遲鈍了多久……

  猛地,她回過神來,用力打開了眼帘。

  眼前模糊的影子逐漸重疊,是男人一張英俊而帶了三分邪肆的俊臉。

  她聽到自己心臟重重一縮的聲音,也看到對方緊擰著眉心開口:“言,我回來晚了。”

  說著,便伸手要去扶她。

  唐言蹊打掉了他伸來的手,揚唇淺笑,一字一字道:

  “墨嵐?你還有臉見我。”

  “看你哭得太傷心。”他舒展開眉頭,努力將她言語裡的利刺從心上拔下來,儒雅地微笑,“不得不哄你。”

  墨嵐這幾日不停在兩個時區里來回奔波,眼角眉梢已有淡淡的疲倦覆著。

  他在她床邊坐下,身上沾染著男性氣息很強的古龍水的味道,與她在夢裡聞到的,似乎……

  唐言蹊微不可察地動了動鼻翼,褐瞳的顏色被若有所思的情緒添上一筆,落得更深了些,“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一直在。”

  屋外,一道同樣深沉的影子,聽到這句話,邁開被西褲包裹的長腿,離去。

  卻被書房門口靠著門框的江一言叫住,“你就這麼走了?”

  男人漠然,幾分黯淡,“嗯。”

  “那又何必過來。”江一言嗤笑,“跟我搶人的時候不是氣勢十足嗎?進去把那姓墨的拎起來湊一頓,也讓你女人瞧瞧你是個什麼種。”

  男人大掌微攥,襯衫下的小臂肌肉繃緊,青筋突起。

  心,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凌遲。  可露在面上的,只剩下不動聲色的冷笑,“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野蠻?為了搶個女人,大鬧人家的婚禮,槍口都指在新郎官腦袋上了也沒把他崩死,最後自己居然挨了一槍躺了半個月。江大公子莫非覺得

  很光彩很自豪?”

  江一言臉色陡然變差了,薄唇一勾,弧度鋒利,“你如果不希望江家和陸家的情誼到此為止,最好說話注意點。”  男人平視著前方,視野里完全沒有江一言的存在,也學著他的樣子,桀驁地勾唇,“是嗎?陸七七雖然大我二十多歲,但論輩分,她是我堂姐。而你,卻得叫她一聲嬸嬸,我和你之間怎麼論,無需我多

  說。”

  說到這裡,他總算正眼望向江一言,“答應我的事,不要忘記。”

  江一言被他那眼神中不驚不怒的平淡與死寂所震懾。

  一愣神的功夫,男人卻已經離開了。

  ……

  墨嵐在唐言蹊的臥室中,為她倒了杯水,溫聲問:“身體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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