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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蟬手腕一翻,將玉佩又放回小盒裡。

  「那倒也是。」他說。

  「你將左邊那個包起來,我明兒拿去給傅爺。右邊那個,你找人給我穿一穿,給劉菊方戴上。」劉蟬說。

  說完,他又補充道,「就做成項圈的樣式吧,別太緊,松一些——劉菊方那隻肥貓已經胖得沒了下巴脖子了。」

  秋狸訝然,她原還以為這兩個白玉佩,一個是給先生,一個是劉蟬自己留著的。

  「太太,您不留一個嗎?」秋狸問。

  劉蟬擺擺手,渾然不在意。

  「我要這東西做甚麼。」他滿臉無所謂。

  「這玉佩頂多是防一防意外之災。我能有什麼意外之災?我既不像傅爺那般需得馳騁,也不像劉菊方那樣到處亂竄。我終日就待在院子裡,疏懶休憩,若我明日要死,那便不會到後日,若我明日是活,那後日還尚可期待。」

  「各有各的命數罷了。」

  他這話又是生,又是死,又是命,偏生卻說得一派風輕雲淡,令秋狸頓時啞然。

  秋狸直覺劉蟬的話語中暗有深意。

  但是劉蟬藏得太深,或者是也不想叫別人讀懂,因此她只能惴惴,卻無可奈何。

  「那好的,太太,我這就安排下去。」秋狸只能如此說。

  劉蟬嗯了一聲。

  院中的雨還在下,綿綿密密,沒完沒了。

  劉蟬盯著外面的雨又看了許久。

  不知是否是因為周圍的黝暗過於濃重,秋狸只覺得,劉蟬的眼,也漆黑得不見底。

  他看著外面,像是在捕捉雨水的根,像是在隔著雨幕看著不遠處暗色的牆,又像是在無意義地發呆,任由神思隨意遊走。

  至少這一刻,秋狸感覺,劉蟬變得遙遠極了。

  不僅他的視線落在了遙遠不清的地方,他的呼吸也很輕微,幾乎與那些輕微抖動的樹葉同調。

  她想,劉蟬心裡肯定藏了心事。

  劉蟬有心事,秋狸一直是知道的。很多時候,劉蟬面目上的憂鬱就來自於此。

  不過如今,秋狸想,劉蟬的心裡,怕是又添了心事。

  而且,恐怕這個新來的心事還格外的沉凝。

  「你叫人去準備熱水,還有暖爐,劉菊方肯定又在踩水玩兒。一會它回來了,就把它抓去洗澡,吹熱風。」

  劉蟬突然出聲。

  他收回自己遠眺的視線,偏頭重新看向秋狸。

  「順道去廚房,吩咐熬兩碗熱薑湯,做好保溫,加急送去市政廳,給傅爺和立先生。」劉蟬說。

  秋狸承應下來。

  在她走出幾步時,劉蟬又喊住了她。

  「傅爺那碗,你記得叫人多放幾顆紅棗。他工作時常熬夜,容易虧身,得補一補氣色。」他說。

  秋狸誒了聲,把這些話都記了下來。

  第56章 入夏(一)

  五十六.

  最終給傅芝鐘的那枚白玉佩,劉蟬還是敲定,做成了一個腰佩。

  雖說如今男子已經不興腰間佩飾,腰銜香囊與琅璫珠玉的時尚早就褪色,但這腰佩也不算是太老派一物,劉蟬想著,有時傅芝鍾居家身著長袍,在腰間別一別這玉佩,倒也還好。

  不過傅芝鍾顯然並不打算僅僅是身著長袍時帶著這玉佩。

  他自劉蟬把這腰佩遞來,就自然而然地掀開軍袍,把玉佩擱在了軍袍內側的口袋中。

  「……傅爺,你這般放,那玉石不膈人?」劉蟬眨眨眼問道。

  軍袍的內部常常是放一些平貼輕薄的什物的,如信紙一類。一塊玉佩,再怎麼圓潤,也總歸質硬且厚。

  傅芝鍾道還好。

  劉蟬笑笑說,「那傅爺喜歡便好。」

  近來春末多雨,四處卻起了暑氣,一時悶熱潮濕,體弱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極易呼吸不暢,頭暈胸悶。

  劉蟬就是如此。

  他才與傅芝鍾說了兩三句話,就有些喘不過氣。他以手掩住嘴,低下頭,忍不住半閉著眼,想壓下心裡的不適。

  傅芝鍾看他面色蒼白,上前扶著劉蟬,走到通風良好的沙發上坐下。

  「按大夫開的方,藥補了嗎?」傅芝鍾皺眉,順著劉蟬的後背撫了撫。

  劉蟬的背單薄得有些可怕,哪怕隔著衣服與皮肉,傅芝鍾卻感覺他能輕易描摹出劉蟬的骨。

  劉蟬因為咳嗽而引起的胸腔的震動,叫傅芝鐘的手心也染上些麻意。

  「補了的。」劉蟬對傅芝鍾露出個笑。

  他的面色蒼白,血色盡去,眉眼間沒了明艷的紅,額上還帶些冷汗,看起來有幾分我見猶憐。

  「傅爺不要對我皺眉噥,」劉蟬拍拍傅芝鐘的手,他說話間,聲音還有些沙啞,聽著語氣溫軟,又帶上些抱怨,「像是在凶我一樣。」

  傅芝鍾皺起的眉鬆開了,但面色卻還是緊繃。

  「沒有凶你。」傅芝鍾說。

  他接過丫鬟呈上來的溫水給劉蟬喝。

  「近日氣候不爽利,你難受,就去床榻上歇著,要做什麼事,就吩咐秋狸給你去做。」傅芝鍾一邊看著劉蟬小口小口地喝水,一邊緩緩說道,「切不可勞累傷神。」

  劉蟬喝下一杯水,面色好了一些。

  他放下被子,笑道,「哪有這般嚴重,傅爺。」

  「我以往都是這春末入夏時,精神氣不加而已。平時不去那些鬧哄哄的地方就好了。臥床不起——那體態就得變形,我可不想那樣。」劉蟬說著,不自覺地噘了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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