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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癸影道:“我曾親眼所見那物從他領口跳出,豈能有假……”

  話音未落,只聽身後有一線略慵懶而不輕佻的聲音傳來,“方才先生在箭雨中左右躲閃,怎麼不見他領子裡跳出什麼物事來?還有,恕我眼拙,怎麼看不見鍾先生頸間帶了什麼紅繩啊?你是偷看過人家洗澡還是怎樣,人家貼身戴著從不外露的玉佩你都知道長什麼樣子?”

  癸影猛地回頭,才發現原本抓著葉鴻悠的黑衣武士不知何時放開了手中的“反賊”,上前一步擋在葉鴻悠面前。那似笑非笑的語調和隨意的動作——

  “你!陶如風!”癸影驚覺不妙,眼前那人,分明是定北元帥麾下的右將軍,駐兵熙州採礦的陶如風。再環顧四周,一向令行禁止的黑衣眾整齊劃一地“唰”一聲拔出佩刀指著自己,原來早已被掉了包。

  那原本與癸影一唱一和不亦樂乎的孟嵐看著眼前形式急轉直下,不由得一個瑟縮。他與那癸影合作,也是因為癸影信誓旦旦地說抓住了定北軍的把柄。皇朝軍隊的精銳,盡數掌握在定北元帥的手裡,麾下能人輩出風頭無兩,壓了他們其餘三路將領不止一頭。若定北軍一倒,自己不但能出一口惡氣,還可能分得一部分兵權。

  不過近些年來,定北軍駐守北疆,隱隱然有與皇朝相抗之勢,已是民心所向。皇帝懦弱多疑,將定北元帥視如幼弟的左將軍調入京城負責總領清繳四葉教和秘密追殺前朝遺老一事,一方面加以試探,一方面扣位人質。

  而那癸影正是皇帝的耳目,同時也是旁的什麼勢力的一支觸角,可能是東南中三路將領的,也可能是朝中其他勢力的。不過無論屬於哪部分勢力,為了對付這位年輕有為的將軍,想必都準備了不止一計。南霽月在京城之時沒有讓他抓到把柄,皇帝多少寬了寬心,也沒有理由將他留在朝中,只好派出來同他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一起執掌鐵礦藏一事。

  那癸影一擊不中,順水推舟便用起了第二招。說起來也是天意,南霽月的人被調到熙州,偏巧那前朝遺孤也在此,算是正中下懷。那癸影估計也是怕定北軍那些人狗急跳牆,才拉來了自己好讓對方投鼠忌器。可同樣的顧慮,南霽月有,自己也有,若非出了叛將,兵馬私自交鋒就是重罪!熙州雖然屬於西路軍管轄的範圍,但地勢靠北,離主營地甚遠,反而更靠近定北軍的地盤,所以皇帝才就近調用了定北軍來開礦,讓西路按兵不動。此番若能抓住一個“叛將”,自己私自來熙州的行為就屬於“情況緊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抓不住——就屬於擅離職守——

  想來自己也是心急腦熱,偏聽了那癸影的話,自行跑來做了墊背。這下可好,定北軍的人技高一籌,癸影暗部已經一敗塗地,若定北軍將此事報告給朝廷,自己也要受不少牽連。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路,要麼立刻先發制人,跟定北軍拼個魚死網破,拿住那兩個將軍和那個前朝遺孤,金殿上對峙一番,不論定北軍和暗部的人哪方占上風,自己都大可以扮個忠心日月可表的角色,以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為由頭給自己的野心打掩護。但想想此時雙方實力——自己絕無勝算。

  要麼,就立刻倒戈,晾下這癸影和定北軍的人二虎相爭,再和南霽月他們打個商量,畢竟他們袒護前朝遺孤在先,自己可以當做不知情。至於方才在院外聽到的,南霽月把癸影稱作四葉教的人,孟嵐沒往深里想。在他看來這些人相爭都是狗咬狗,指不定是不是讓癸影自亂陣腳的把戲呢。

  想通這一層,孟嵐便待出言質疑癸影,哪知張了張嘴,便感覺穴道一麻。環顧四周,隨身的幾個兵將也以怪異的姿勢站立著。癸影還在怔愣之中,出手如電制住那些人穴道的的陶如風已經接著方才的話茬說了下去:“若非親眼所見,癸影大人想必是從旁的途徑知曉了鍾先生那塊玉佩的來歷,你不如說出來,讓孟將軍也聽聽,日後好替你辯白幾句。”

  癸影既知事敗,卻仍不死心,強辯道:“此人乃朝廷欽犯,作為聖主暗部,我自然要想辦法加以調查。”

  陶如風步步緊逼,“哦?你若沒發見那玉佩,怎麼就認定鍾先生是前朝遺孤了?可別跟我說是因為鍾先生長相與畫中的夫人相似,鍾先生在熙州待得好好的,而你身在大內,沒有特殊任務不得出京,難不成還長了千里眼不成?”

  “我……”癸影語塞。

  靜立一旁的鐘雪懷此時探手入懷,從衣服里拽出了那塊往昔的皇室寶物,那塊玉的形狀打磨得極隨意,卻帶有天生的靈氣。繫著玉佩的帶子果真是硃砂色的,只不過一面是紅色,翻過個卻是帶著些珠玉光芒的瑩白色,平時掩蔽在白衣中根本看不出來。玉佩的主人溫言解釋道:“這塊玉,是我剛出生時我娘戴在我身上的。那根帶子是我娘找了大理最好的繡娘做的,沒有接縫,戴上了便永遠拿不下來。知道這塊玉的人不多,那位繡娘是我娘的手帕交,這根帶子製成不久她就去世了,此外便只有一個擁護前朝宗室的將軍知情。前朝滅亡後,我娘帶著身孕東躲西藏,九死一生回到故鄉的磨難中,那位將軍給了她不少助益。那人是看著我出生的,玉佩的事我娘也沒有瞞他。後來為了復國,那人投身四葉教中,現在大概已經不在了,這塊玉佩的事,癸影大人是聽他講的吧?”

  而後他又轉向葉鴻悠:“你總問我為什麼手涼……原因就在這玉佩上。”

  好不容易能說出話來的孟嵐張大了一雙渾濁的眼,“你……你……你真是四葉教的人?”

  癸影頹然,陶如風一揮手,兩個定北軍中高手假扮的黑衣武士上前將他擒住。癸影猛地抬頭,呼吸急促,以怪厲的聲音叫道:“你們,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身後陶如風的聲音又適時地響起:“還是鍾先生聰慧敏銳,一早就有所懷疑了。”

  第12章 十一 捨命陪君(下)

  “你不該找我去府衙做畫影圖形的,”鍾雪懷的聲音依舊純淨溫和,“若我不對你起些疑慮,以二位將軍的高才,今日之事,你雖不一定能成事,但你有諸多把柄和厚著在手,我們這些人,或許都要被你誘入轂中了。”

  “那天晚上你突然上門來找我,說大人有命,讓我第二天一早去府衙做畫影圖形,我便隱隱然發覺有些不妥。”

  “哼!區區一件小事而已,況且我早已向其他衙役打聽了你作息行事的習慣。”

  “嗯,所以你知道我每日上下午皆出畫攤,晚上也常有鄰里來尋我,所以特地挑很晚的時間上門。可是說實話,那個時辰了……”鍾雪懷指了指牆上那個簡易的門鏡,“若非我從你穿的是衙役制服和你的身量上看出是你,我決計不會開門的。街坊們都知道我有規矩,過了亥時二刻,誰來叩門,我都不會開的,哪怕是府衙其他的衙役。若街坊們真有急事,他們會喊我,不會敲門。幾位衙役大哥都是白日裡到畫攤上尋我的,想必不知道我這個規矩,也就不可能告訴你。不過我想著你初來乍到,與我尚不熟悉,也不願你平白吃了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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