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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東霖皺了皺眉,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水,沒答話。

  為了求東霖辦事,帶累著這兩個人看了一場球,負疚之下的彩虹顯得特別和諧:“可不是,我也覺得不好看,不過他的球踢得真棒。”

  秦渭轉過頭來:“聽東霖說,你不喜歡足球?”

  “我?”彩虹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喜歡啊!當然,不是指的這項運動,而是指在運動過程中洋溢出來的青年男子的陽剛之氣。”

  “哦——”正在喝水的秦渭差點嗆住。

  “那麼,你覺得我這個人……陽剛嗎?”他掏出手絹擦了擦嘴,笑得意味深長。

  “你吧……嗯……挺陽的,就是還不夠剛。”彩虹瞅著他細長的胳膊,認真地說,“你需要多多鍛鍊身體。”

  “噗——”東霖一口水直噴了出來。

  秦渭張了張嘴還想分辯,卻突然說:“咦,難道有人偷了我的西裝?”

  彼時已近散場,因為人群都湧向出口,他們決定坐著先等一會兒。豈知就在這短短的十分鐘,秦渭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就不見了。

  “西裝很貴嗎?”彩虹站起來東張西望,期望能找出幾個可疑的對象,“我瞅瞅保安在哪裡。”

  “西裝里有錢包。”

  “糟了!天啊!快打電話報警!”彩虹跺跺腳,大呼小叫開了,“快通知銀行和信用卡公司!快去找個網吧換掉所有的密碼!小心人家拿你的信用卡買鑽戒!身份證不會也在裡面吧?手機也偷了?”

  秦渭皺了皺眉,低頭研究她驚慌失措的樣子:“請問——是我丟了錢包,還是你丟了錢包?”

  “……你。”

  “那你為什麼這麼著急?”

  “我……我替你著急呀!”

  “不著急,我的秘書會處理的。”說罷掏出手機撥號,“孫琳?是我。我的錢包掉了,麻煩你處理一下。再見。”

  這作風,這態度,真真只有四個字:高貴冷艷。

  彩虹不由得苦笑。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丟了錢包不著急。那秘書也不知是哪路神仙。那電話短到不能再短,不知情的人一定聽得一頭霧水。這秦渭也真是馬虎,至少應當告訴人家錢包里都有些什麼,多少現金,多少信用卡,是無意失落還是被人偷盜……好歹給辦事人留點線索。

  “單身漢不怕丟錢包,”秦渭收線,“我又沒做虧心事。”

  “你是單身的名人。”

  秦渭輕笑:“我怎麼會是名人?”

  彩虹抱著胳膊打量他:“您渾身上下都寫著‘名氣’二字。”

  秦渭更笑:“東霖你看,何老師不喜歡我。”

  “……”

  又槓上了,彩虹咬嘴唇。

  “我有點冷,”秦渭文縐縐地說,“何老師,可以借你的披肩用一下嗎?”

  “我的披肩?”彩虹嚇了一跳。

  ——那是件粉紅色的針織披肩,四角印著鮮紅的牡丹。彩虹不常穿,所以也不常洗,上面應當藏有不少灰塵和頭皮屑。

  她翻了幾個白眼,將搭在椅背上的披肩遞給他。

  除去西裝,秦渭只穿了件設計俏皮的短袖T恤,緊身的黑色面料襯出修長的身軀。彩虹發現他有健美的胸肌,瘦僅僅是因為骨架纖細。那粉紅的披肩往上一搭,更顯得風格怪異,卻給他平添了幾許藝術家的氣質。

  花痴得不是時候,彩虹低頭看地。

  “去吃飯吧。”東霖說。

  “對!對!說好了我請客!”彩虹趕緊舉手,“說吧,去哪家?”

  “惠東街的花園酒店新開了個西餐廳,聽說非常不錯。阿渭喜歡西餐,彩虹你吃慣了川菜,跟我們去嘗嘗新也好。”

  “……那一家啊?”高高舉起的手抖了抖,彩虹的聲音也低了幾度,那是家高級酒店,消費肯定不低。

  “我請客。”東霖說,“有兩位男士在場,怎麼可能讓你請客?”

  “我一定要請!說話算話。”彩虹聳聳肩,心裡說,韓清我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我的信譽要緊。”

  彩虹跟著東霖去過不少餐館,上到天山雪蛙深水海魚蘭花熊掌冰糖燕窩——多貴多怪的菜都吃過。加上母親大人從小就教給她一整套上等社會的餐桌禮儀,雖沒怎麼吃過西餐,她分得清哪把叉子吃沙拉,哪把叉子吃主食,哪把叉子吃甜點。也知道桌上的盤子會被遞來遞去,先喝湯再吃菜,最後會有咖啡甜點……

  餐廳果然是嶄新的。散發著一股子新鮮家具的氣味。

  燈光很暗,大廳里點滿了蠟燭。

  東霖要了一個包間,三人坐定,接過菜單。彩虹給自己點了份蔬菜湯,兩碟開胃菜,主菜是烤三紋魚。侍者上來倒酒,她要了一杯乾紅。然後她發現侍者又端來另一套鬱金香狀的酒杯,低聲對秦渭說:“先生,您要的香檳。”

  秦渭掃了一眼瓶上商標,哼了一聲,道:“我說的香檳不是這種香檳,是法國香檳地區產的香檳。”

  彩虹在心裡叫苦:秦少爺,您將就點,好不好?少擺譜,好不好?

  道歉完畢,侍者退散,一會兒功夫捧來了另一瓶:“這是NM公司的粉紅香檳,法國進口的,您覺得可以嗎?”

  他點點頭,讓侍者倒酒。過了一秒鐘,又指著自己碟子裡的某種綠色菜葉:“請問這是什麼?”

  “……一種生菜。”

  “新鮮的?”

  “絕對新鮮。”

  “為什麼我嚼了兩分鐘還是沒辦法咽下去呢?”

  侍者忙不迭地道歉,飛速撤下沙拉,換了一碟新的送上來。

  彩虹悶頭喝湯,一個勁兒地腹誹:真難侍候,整個一純粹找茬!

  閒聊幾句,主菜繼續上來,那侍者又鬼魂般地出現了。悄悄地走到秦渭的身邊低聲說:“對不起打擾一下。先生,門外有位小姐說有樣東西要給您送過來。不知您現在方便否?”

  秦渭怔了怔,顯然出乎意料:“方便,讓她進來吧。”

  包房的門打開了,進來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婦,小個頭,穿著俏皮的孕婦裙。

  彩虹和東霖面面相覷。

  “孫琳?”秦渭趕緊站起來,“什麼事這麼要緊,要你親自跑一趟?”

  “是這樣,”那女子相貌秀美,一張小臉呼呼地喘著粗氣,“我怕您要用錢包,所以給您送來了。銀行的電話我已經全部打好了,這些是副卡和備用的會員卡,還有一些現金。”

  “坐下來,坐下來,我不急著用錢包,”秦渭的態度出奇地和善,“服務生,請倒一杯澄汁。”

  “不了不了,”孫琳連忙擺手,“你們盡興,我告辭了。找不到車位,我先生還在外面等著我呢。”

  “太慚愧了。我送你出去,順便給你先生道個歉。”秦渭很耐心地攙扶她,陪她慢慢走出酒店。

  人不可貌相,原來這大少爺也有溫良恭儉讓的時候。

  彩虹迷惑了,對東霖說:“這是他的秘書?”

  “對。”

  “快生了吧?還在上班?”

  “你是不是想說,阿渭是個可惡的資本家,從頭到腳都流著血和骯髒的東西?”

  “不不,他還算有點人性。”彩虹猛然想起了這頓飯的任務,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對了,韓清的事兒就拜託你了,她已經答應來你們公司上班了。”

  “嗯,很好。我沒意見,讓她明天來找我吧。”

  “簡歷我幫她寫好了。”

  “大學校友要什麼簡歷?浪費精神。”

  “人事部那邊還是得有個交待吧?畢竟也算是走了你的後門。”

  “怎麼是後門?這是前門,大前門。”東霖笑著擺擺手,“也不是什麼關鍵的職位,我說OK就可以了。韓清這人我還是信得過的。”

  “嗯……”彩虹沉吟著,“還有一條……”

  正待張口,東霖的手機響了。

  “對不起,我接下電話。”他起身走到角落。

  彩虹在心裡盤算如何說服東霖給韓清換個部門,不要做他直接的手下,以免夏豐多心。可是蘇東霖的電話一直打了五分多鐘,這當兒秦渭已經回來了。

  繼續閒聊。

  被各種各樣的事打斷,大家興致缺缺,都有點漫不經心。一直挑剔的秦渭卻對牛排讚不絕口:“嗯,這家的沙拉雖然做得不怎麼樣,牛排絕對是一流的。東霖,下次你也點一客,咱們以後得常來。”

  這話不知怎麼就觸到霉頭,東霖的臉一硬,將餐巾往桌上一扔,不懷好氣地說:“阿渭,聽說你把朱穆公司的兩個副總給炒了?”

  “對。”

  “這兩位副總是我的哥兒們,一直跟著我做。你炒人也不通知一聲,太不給面子了吧?”

  “我不是還給你留下了一個做技術的副總嗎?”

  “上任一星期就斬我兩員大將,秦渭,你是不是有點過分?”

  秦渭兩手一攤,笑臉相迎:“誰讓我是CEO呢?我有權做這個決定。我看完所有的報表——不得不說——這兩位把朱穆軟體的銷售做得一塌糊塗。讓他們辭職是客氣的。依我的脾氣——”

  “OK,當時你提出投資‘朱穆軟體’是看上了它的潛質,這兩位副總是我父親一手培植的,就等著基金一到大展拳腳,現在你給我一個殺威棒,讓我怎麼和他們交待?”

  “不厚道,真是不厚道,”秦渭呡了一口酒,“事先你也沒提出我不能動公司里的人,基金到帳了又沖我發火。實話告訴你,為了讓秦氏將今年最大的一筆天使基金投給你,我廢盡了口舌。老爺子和老太爺都不好對付。你寄了希望我也寄希望,這事兒就這樣吧,別再提了。”

  “靠,秦渭,我希罕你這筆錢是不?我沒那麼渴望你投資。比這更多的風投我也能拿到。”

  “就這麼個規模你去弄風投?你弄給我看啊?”

  “我就弄給你看,有種你先把資撒了!”

  “合同都簽了,沒有回報我才不撒資呢。你當我是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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