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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躲進雲里,光線昏聵。

  陽台上掛著一件皺巴巴的白色男士襯衫,何風晚想在走前熨好。

  收到手裡的時候,她習慣性地聞一下洗滌劑殘餘的清香,鼻尖輕輕蹭了蹭,隨後整張臉都埋進去。

  那是江鶴繁的襯衫。

  本來按兩個人的行程,上半年沒有任何機會碰面。但他奇蹟般地在清明假期最後一天,從港市飛回來,到何風晚家裡都快凌晨兩點了。

  疾風驟雨般的纏綿後,江鶴繁只來得及說一句“這麼久看不到你真是要我的命”就累得睡著,手臂還牢牢環住她的腰。

  早晨七點他匆匆趕去公司開會,留下這件襯衫。

  此後一直沒空拿走,他也沒有差人來要。

  眼下即將兩個月不見,何風晚不舍地把襯衫抓在手裡,用微信問他:江先生上次留下的襯衫不準備要了嗎?

  江鶴繁一刻鐘後回覆:我後天有空,親自來要。

  何風晚:可是我明天就去節目組報到了。

  江鶴繁:哦,那等你回來再說吧。

  何風晚:……要拍兩個月誒。

  江鶴繁:祝何小姐工作勝意。

  關掉微信頁面,放下手機。何風晚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想,他什麼時候變這麼冷血了!

  *

  按郵件通知的集合地點,何風晚提著旅行箱乘坐的士,找到郊區一座倉庫改建的攝影棚。

  附近有不少這樣經倉庫或舊工廠改建的工作室、攝影棚和酒吧,隨處可見的混凝土外牆或紅磚牆面,巨幅鋼架窗框,是海市有名的文化藝術區。

  正逢晴空,初夏的陽光熱烈傾灑,馬路對面的咖啡館老闆正叫人給窗台上的綠植澆水。

  何風晚在人行道前等綠燈,她長發自然披散身後,穿著藍色天鵝絨短上衣,一條深藍色長裙,黑色羊皮平底鞋,從上到下營造出漸變的層次感,風格簡單自然。

  當綠燈亮起,她推著箱子走出,忽然聽到身後的叫聲:“不好意思,我想請問……媽呀!”

  戴黑色太陽鏡的女生語氣誇張地尖叫,隨後慌慌張張地從雙肩包里翻出一本《嘉麗》,對著何風晚看了又看,忐忑地問:“何何何……何風晚?”

  何風晚大方地朝她揮手:“你好。”

  女生立馬摘下太陽鏡,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好你好,在這裡碰到你好意外!你前段時間的時裝周我看了幾場,走得好棒!我有朋友在現場工作,偷偷傳給我的視頻,嘿嘿。”

  何風晚對她的誇讚除了感謝,並未多做表示。

  後來那女生問攝影棚在哪,何風晚說她也去,可以一起走,對方忽然傻了眼:“不是吧?你……你不是,偷偷告訴我,你是不是評委啊?”

  “我是來參加比賽的。”何風晚坦誠地說。

  女生一瞬換上複雜的神情。

  當何風晚現身後,這樣的神情從不少人臉上流露出。

  參加這檔真人秀的十四名選手全都有過模特經驗,年頭長短而已,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新人。節目通過十二期挑戰,將最終淘汰出前三名,冠軍會獲得價值六位數美金的廣告代言,所有人都有機會與遲鴻的I公司簽約。

  原本何風晚對遲鴻電話里那句“相信你的抗壓力”不以為意,直至她看見姜洲齡和卓藍。

  前者是跟她一樣參加真人秀的選手,後者則是選手的導師。

  人人認得何風晚,對她年初的記者會記憶猶新,當然也沒忘記號召粉絲力挺她的卓藍。

  就算沒人當眾抗議,彼此私下傳遞的眼色也寫滿了:

  ——這節目還能玩?逗我呢?

  ——怕是前三名都內定好了吧?

  ——這不是赤。裸。裸的裙帶關係嗎?我們陪跑的也太慘了!

  儘管何風晚知道自己才是陪跑的,也看出她們的擔憂,但她什麼都不能說,還要保持微笑。

  不安的氣氛悄然蔓延,十四人各懷心事地在一樓大廳等待導演,默契地噤聲。

  年近不惑的導演片刻出現,清癯身板著墨色長褂,不苟言笑的樣子頗有些仙風道骨。他指揮工作人員沒收所有人的行李,在一片無措與驚慌中,緩緩出聲:“歡迎大家來到‘我是超模’,接下來的話很重要,希望你們牢記。請大方展示你們的個性,說真話,出格一點也沒問題。團隊磨合會遇到各種困難,需要努力克服,祝你們都有好的成績。”

  他說完,同樣穿著黑色長褂的工作人員引領眾人去做頭髮。

  前兩天的拍攝便是錄製節目片頭,首輪硬照比拼與伸展台走秀,兩位導師依據每人的表現進行分組。

  何風晚每一項幾乎都是零失誤,可仿佛為了照顧其他人的情緒,攝影師對她未做過多誇獎,她也僅僅當作任務拍完就默默離開。

  其他人一臉欣羨,卻各自都揣著些不甘心。

  分組的時候,大家對於卓藍挑選何風晚不抱任何懸念。

  出人意料的是,卓藍選了別人,何風晚進了姜洲齡那一隊。

  何風晚掛起職業笑容,暗暗腹誹節目組這手真是夠狠,想必對於她們的恩怨都了如指掌,就盼著演到檯面上來。於是她迎著眾人的目光,一言不發地走去另一隊,突然被導師叫住:“你等下。”

  另一位上了些年紀的導師姓辜,是V雜誌中國版的前主編,多個奢侈品大牌的時裝顧問,曾任紐約時裝周模特統籌總監。

  她凌厲的眼神掃過何風晚,毫不客氣地說:“我們都知道你是熟手,能說說你為什麼還要參加這個節目嗎?”

  何風晚淡然地回答:“為了突破自己,表達一些新的東西。”

  導師不肯放過她,繼續問:“什麼新的東西?想突破哪一點?不擔心自己的資歷對其他人的威脅嗎?”

  一連串咄咄逼人的質疑噎住何風晚,攝像機鏡頭一刻不停地對準她,她開始笑得有些勉強。

  看來這位不認同官方說辭啊。

  花幾秒重新整理思路,她鎮定地說:“前段時間我遭遇了一些風波,我以前的朋友有些離開我,有些留了下來,粉絲也一樣。這從來都是雙向選擇,我無法令所有人滿意,但我不能辜負留下的人。聽說這個真人秀是24小時連軸拍攝,想讓留下來的人看看真實的我。因為我工作了有幾年,一些觀念已經定型,突破也是學習,大家相互取長補短。至於威脅……你們也都是我的威脅啊,幹嘛不相信自己?”

  她眼裡帶有明亮的光彩,答得流暢又乾脆。

  聽到最後一句,導師終於繃不住地笑了,回頭看向身後的隊員小聲說:“要慶幸我把她挑來了,危機也是轉機,你們都懂的。以後就叫我辜姐。”

  這話在說反正冠軍只有一個,還不趕緊從熟手身上多學一些融為自己的優勢,至少從團隊來看比另一組的贏面大多了。

  一席話令已被挑中的幾個人很是振奮,唯獨姜洲齡不咸不淡地哼道:“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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