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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美,不似鑼鼓喧天的熱鬧,不似強取豪奪的霸道,不動聲色地一點點讓人收攏目光。

  “晚晚你要是能上V·E秀,人氣不比她差!”成珠珠眼裡明滅一瞬,撇著嘴角嘆氣,然後不甘心地又看過去,哼道,“接機這些人恐怕是她團隊安排的,到時候通稿一發,全網都是粉絲興奮迎接她的消息。”

  何風晚有點哭笑不得,扳正她雙肩,安慰:“今年上不了,還有明年。去不了V·E,我們就去LA PERLA。讓公司每月買買熱門話題,多見見廣告商,接幾個真人秀和綜藝節目,走走流量……你看,到處都是路嘛。”

  話是這樣講,兩人心裡明鏡似地,都知道不太可能。

  鼎藝旗下不止何風晚一個女模,她剛從國外回來,根基淺,拿不到太好的資源。

  “……嗯,卓藍過去就是鼎藝的人,前年才解約簽了美國公司。她可以,你也可以的。”成珠珠想到這,有了做夢的底氣,振奮點頭。

  從外表壓根看不出她比何風晚長兩歲,略帶嬰兒肥的圓臉,圓鼻頭,還有一笑就不見的圓眼。標準的蘿莉嗓,不說話像快畢業的大學生,說了話年紀頓時小回十字頭了。

  惹得何風晚幾次想要伸手捏她的臉,忍住了,轉而問起:“珠珠啊,考慮好了跟我一起住嗎?”

  成珠珠縮了縮脖子,懇求:“我房子還有幾天到期,房租不退的,讓我住完剩下幾天吧!”

  何風晚不與她為難,慡快答應。

  走前又回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卓藍。

  卓藍那時剛拍完合影,疲憊地轉動脖子,不想對上何風晚的視線,伸手沖她打了個響指。

  相隔遙遙,聽不見響指的一點聲,甚至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認出,但何風晚看到那個響指的動作,就知道卓藍記得她,在跟她打招呼。於是攬過成珠珠瀟灑轉身,揮起手臂,回卓藍一個再見。

  *

  上了計程車,何風晚不再端著,輕捏兩下成珠珠的臉頰,大呼手感好棒。然後想起斷在電話里的商量,她扭頭問:“怎樣才能見到江鶴繁?”

  “啊?”成珠珠一怔,痛苦地皺起臉,“你怎麼還提這個……”

  上次她說喝多了,成珠珠踏實地鬆一口氣,畢竟那種目標絕非神智清醒的決定。在鼎藝工作三年,不是沒聽過樹有這般雄心壯志的女人,模特圈、演藝圈甚至本公司的都有,據說她們私下建過一個群,公然寫著“當代女人最好的禮物:愛馬仕的包,VCA的表,江鶴繁的笑”。

  誰知沒多久那個群就解散了,從此銷聲匿跡,一度成為江湖傳說。

  而照成珠珠看來,不過是大家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江鶴繁那樣喚風使雨的資本家絕少現於公眾視野,一個個都在悶聲發大財,哪有空理會溝渠的小魚小蝦。

  況且——

  “你來晚啦!”

  何風晚好奇,“我來晚了?”

  “江總已經不怎麼過問鼎藝這邊的文娛業務,工作重心轉向資本圈,他都一年多沒來公司了。”

  “所以說,那個群建在他以前掌管文娛業務的時候?”

  “至今都沒人能證明,那個群是不是真的存在。”成珠珠苦口婆心地勸說,“哎喲,有我陪你,我們從零開始也無所謂嘛。”

  這話姜洲齡曾說過一樣的,語氣誠心誠意,讓那時的何風晚眼底泛cháo。

  幾年過去她心腸硬了些,cháo是泛不起了,卻還是會受觸動,知道至少這一刻,這句話是真的。

  何風晚無端生出一點卸重的輕鬆,猴在成珠珠肩頭不願挪,說:“怎麼會是零,這幾年我不是白混的,少說也有九十九。剩下那個一是你,有你就有一百分了。”

  “哇!晚晚!”成珠珠驚呼,“有沒有人說你特別會撩妹啊?你這話讓我心裡麻麻的。”

  “別多想,江鶴繁這個目標我可沒動搖。”

  成珠珠:“……”

  送了成珠珠回家,何風晚再折返酒店辦理入住。

  為找一條米色緞面睡裙,她不吝騰空幾隻行李箱,不顧堪比小型搶。劫現場的房間,暢快衝淋熱水澡。想起成珠珠的“一天中最開心時刻”,她便也敷了片面膜。

  後來何風晚倒在床。上睡著,臉拍過冷水還未擦淨。

  潛入了深沉安穩的睡眠,那一丁點涼意垂掛眼角,隨體溫蒸發不見了。

  直至天明才做夢。

  夢見紐約時裝周的某天,何風晚趕早上7點的後台通告。四周打仗似的混亂,造型師抱著剛換下或正要換的服裝滿場跑,角落裡半裸的模特們抓著衣架推攘,空氣中充斥有化妝水和髮膠的味道。

  何風晚穿著白色背心坐在化妝檯前,化妝師卻不知所蹤,她便偷閒看書。相鄰化妝檯的模特伸頭來問書名,何風晚見是卓藍,告訴她在看伍爾夫的《到燈塔去》。

  卓藍當即打了個響指,拿起自己化妝檯上的《時時刻刻》。

  兩人會心一笑。

  因為那本《到燈塔去》的作者伍爾夫,被麥可·坎寧安當作主要人物寫進了《時時刻刻》。於是冥冥中,何風晚和卓藍好像也搭起一點微妙的關係。

  畫面很快模糊,一下跳到登台前的情景,模特們排起了長隊。

  何風晚低頭站在隊伍里,心跳得發狂,不得不雙手按住心臟位置,勒令自己做幾個深呼吸。

  沒用。

  慌亂間,一雙深棕色男鞋現於視野下方。

  她不用抬頭也感受到對方氣場的壓迫,和他向下看來的目光。

  不要看!可惡!有什麼好看的!

  這樣想著,她抬起了頭——

  *

  睜眼時,隆隆的心跳已趨緩,何風晚許久也沒想起抬頭見到了誰。

  又是那個夢!

  這幾年她夢中總有一個奇怪的男人光臨,無聲無息,醒來只記得那雙皮鞋和他充滿壓迫感的目光。

  何風晚揉著太陽穴起床,拉開了窗簾。外面碧空如洗,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轉去接水喝,順便看一眼手機時間——上午九點十分。

  視線還來不及撤離,屏幕轉為來電提示:珠珠。

  不及何風晚開口,成珠珠拔直喉嚨大喊:“天哪晚晚!你太走運了!簡直太走運了啊!”

  這個小女生情緒澎湃,說話總帶嘆詞,逗得何風晚笑起來:“你慢慢說,別激動。”

  “激動?不不,晚晚,我這全都為了你!你不是哭著喊著要認識江鶴繁嗎?他下午就有個部門活動,抽去的那個司機啊,是我同學!”

  “……哦。”何風晚睡意未褪,大腦遲滯地轉動,卻也漸漸意識到了什麼,“然後?”

  “他答應幫我拍些小視頻……”或許將何風晚漫不經心的語調當作懷疑,成珠珠話鋒一轉,“你別不信啊,他剛才就傳了我一張照片呢!”

  成珠珠立時斷了線,風風火火地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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