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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一片朦朧淚水中,儍傻相望,什麼聲音也沒發出朱,像是不敢確認眼前景象是否為真,她見他這模樣,更覺得他傻得可憐。

  「你摸摸我,是溫熱的,沒死,捨不得死的!」她抓過他的手,碰著自個兒的臉龐。

  他一頓,身子震了下,像是確認了什麼,猛地伸臂狠抱住她。「小月兒,我的小月兒,我就知道你不會舍我而去的,不會的!」他激動不已。

  「不會的,我不會的……我怎捨得!」她熱淚盈眶。

  陳芝貞瞧見她完好的出現,簡直不敢置信。「怎麼會,這件血裳……」抓過那沾滿血漬的衣裳,逼視高月身後的太監。這是他交給她的,難道是假的?

  那太監驚恐的直搖頭。「這真的是貴妃脫下的……不過怎會這樣,奴才也不知道。」

  「那上頭不是我的血,是打石的,他受傷了,幸虧傷勢不重。」高月說。

  回復心神的豐鈺,面色無比嚴峻,摟著她起身。「二弟,這是怎麼回事?朕不是要你護貴妃安全,而你卻騙朕她已死?」他滿臉暴風將至的神情。

  他早知陳敬父女會在今日叛變,原不肯讓小月兒涉險出宮祭母,但二弟說,此舉能讓陳敬父女認為他對他們的部署毫不知情,在得意忘形之下更好一舉擒拿,而小月兒也堅持要走這一趟,他百般猶豫,最終在二弟拍胸脯保證,將以性命護人之下,才首肯讓她出宮涉險。

  乍知心愛人罹難時,他幾乎崩潰,痛心得差點失了魂+哪知這竟是一場騙局?

  他不懂二弟為什麼要這樣騙他,忍不住怒火攻心了。

  對比豐鈺的怒火,申璟笑得很不知死活。「我是故意將染有血的衣裳交給陳芝貞在宮外接應的太監,讓她將這件衣裳帶給你,讓你以為心愛的人己死,而你,正如我想的,聽聞這個『喜訊』後,要死不活了!」他現在的笑容,對豐鈺而言竟是該死的歡快。

  「臣弟積怨已久,要我幫你除害總得有點甜頭給我,而這甜頭就是見你心碎一次,這是你欠我的,經過這回,你我兄弟的恩怨算是扯平,互不相欠!」

  豐鈺由震怒到苦笑,拿對方沒轍。「你——唉!」當初用鈍箭she他,自己雖心痛,但也得痛下決定,事後雖不說悔恨,可實際上,手足相殘,他心在淌血。

  如今若能讓二弟出氣,化解了兄弟情仇,這番驚嚇,他又能責怪什麼?

  「我不信,怎麼該死的人沒一個死,我與爹該得到的,卻什麼也沒有,怎會這樣,怎可能是這樣的結局,我不信,我不甘心!」陳芝貞憤恨的捏緊拳頭,咬牙切齒的想殺人,真要動手掐上高月的脖子,立即被衝進大殿的禁軍揪住,拉扯間,她的衣飾凌亂,披頭散髮,狼狽至極,一朝皇后,再無一絲尊嚴,教眾人徹底看了笑話。

  一旁的陳敬也垮下身子,癱坐在地上。

  他們父女已完了,五馬分屍,皇上說過要將他五馬分屍,思及此,一代將軍竟嚇得尿濕了褲子。

  群臣瞧了,無人笑得出來。這分明是國恥,這種人怎會有資格位列公卿,稱為天朝大將軍? 高月恍恍惚惚的走出慈壽宮,茫然望著天際,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眼前出現了一個男人,一身金龍錦綢,對她笑得如明媚日裡的一道清風……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啊?

  她拉下臉來。「怎麼辦?」

  「沒關係的。」

  「可是我都看不到朝兒。」她好想哭啊。

  他還是笑得唇形上揚。「都說朝兒跟我長得很像,你多看我也是一樣的。」

  「哪會一樣?你是他的好幾倍大!」她真的要哭了。

  豐鈺莞爾。「何必計較呢,都是你心愛的人不是嗎?」

  「你!」

  他嬌寵地攬道她。「母后也是為了咱們好,帶孩子很辛苦的,這麼做不過是希望咱門再接再厲……」

  她漲紅了嬌顏。「誰跟你再接再厲,你先把朝兒抱出慈壽宮讓我瞧瞧再說!」

  她推開他。

  豐鈺抿笑,有些無奈,隨侍的打石見狀,立即機靈的上前,「貴妃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后惱您獨占君寵,憂『妒婦不賢』,這才對您『稍感』不諒解,如今您雖生下太子,但後宮已無人,太后自然要逼您一個人完成這後宮所有女人該做的事,要您心無旁騖,努力『增產報君』,為天家開枝散葉!」他掩嘴笑開。

  這太后自太子出生三個月後,便將孩子抱進慈壽宮親自撫養,太后對這個孫子疼若性命,捨不得任何人碰,別說貴妃娘娘要抱孩子了,就連皇上要探視都不見得能見到面,這可急壞了思子心切的貴妃,但皇上也無可奈何。

  太后真的對貴妃很有意見,覺得皇上鍾愛一人終究是禍事,始終對貴妃態度冷淡,寧願中宮玄虛,也強烈反對皇上立她為後,皇上無法公然違逆太后,貴妃也表明當不當皇后無所謂,立後這事便延宕下來。

  其實主子不積極立後還有一個原因,自古皇后都必須居住在鳳延殿,而皇上私心不想與貴妃分殿而居,所以,立後之事就暫且擱下,但皇上可不是一個會委屈心愛人的男人,貴妃的吃穿用度比照的不是皇后,而是皇上,甚至比皇上更高一等,因為伺候她的人便是皇上自個兒。

  「先帝後宮有一十七人,得皇子六人,公主九人,一共有一十五人,這都要我一個人負責不成?」高月灰了臉色。

  「怎會是你一個人負責,還有我不是嗎?我會全力協助你達成使命的!」豐鈺笑嘻嘻的道。

  她無法置信的捂住了臉呻吟,這男人想做種馬,她可不想做一直生孩子的母豬!

  「皇上,你給我聽著,如果想生十五個,你找別的女人生去,我不干,連貴妃也不做了——啊?豐鈺,你哪去了?」她拿下手,睜眼已不見本來站在眼前的男人。

  打石趕緊指著下頭,她這才低首向下望。「你這是在做什麼?」這天子居然很不文雅的蹲在地上,認真的幫她彈去鞋面上的一小塊污泥,教她忍不住翻白了眼。

  這奴性不改的死皇帝!

  他仰頸望她時,眼睛分外明亮,笑得燦如星辰。「我剛想,找人學學女工,有空時親自做一雙鞋給你如何?你穿著我做的鞋踩地,一定很踏實……」

  高月呆呆地注視起他,她想罵人的,可跟前男人的溫柔笑顏實在讓人分神,尤其是那雙布滿濃濃愛意……又奴性的狠,更是讓她的視線一直無法移開……

  該死的他,又教她死心塌地了!「好啦,好啦,就做一雙,但我要指定花色,鞋面要有七隻蝴蝶採花,蝴蝶要是彩蝶,花是牡丹,旁邊還要有七片綠葉陪襯,花上頭要有雨珠,綠葉上有蟲子,蟲子會生蟲寶寶……」

  溫柔的笑臉逐漸轉變成一塊山岩,俊容僵成一塊大石頭了!

  一旁的打石連忙轉身,呵呵笑個不停,呵呵……呵呵……

  那年之後的之後

  高月於四十六歲時被正式冊封為天朝皇后(太后逝世後第二年),而立後這日剛好就是大年初一。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刻絞極淡,但自然天成的風華神韻卻是日益迷人,她親手接過了皇帝賜予的皇后寶印,倚在他身旁接受朝臣與百姓的恭賀。

  她十四歲時認識天子,三十多年來他的身邊除了她,從未出現過別人,民間甚至有人寫歌傳頌他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專情皇帝。

  凝望著身旁鬢角亦有些發白的光華天子,她心中仍舊脹滿今生不悔的愛意。

  「你可有埋怨我這麼多年後才讓你成為皇后?」豐鈺問。

  她搖了首。「能待在你身邊,我自覺比皇后這個身份更尊貴。」

  他揚起心花怒放的笑靨。「你懂就好,也不枉我戀你一生……」他緊緊牽握住她的手。

  「小月兒,今日是大年初一,你可還記得我說的?」他輕聲問。

  「記得,你說的,每年的年初一就是咱們的定情之日。」就是當年的這夜,他第一次吻了她。

  「我盼年年都有一吻的。」他清俊的笑靨、滿是期待。

  高月睞他一-眼,低笑。「這大殿上人多,夜裡我隨你吻。」

  頓時,他眼睛閃亮得與多年前初吻她的那晚一樣,歡天喜地,清純得很,根本不像個五十歲的老頭。

  「紅包呢?今年的我還沒收到。」她討紅。

  「備好了,早備好了,也是晚上才想給你!」他笑眯眯的說。

  「對了,你都沒發覺紅包上有什麼不一樣嗎?」他忽地神情古怪的問起。

  「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她不解的問。

  豐鈺的神情有點兒小小的黯了下來。「就……這個……不會吧,都拿了三十年了,你難道都沒發覺?」

  「到底我要發覺什麼?」她還是一知半解。

  「就……紅包上頭有咱倆的屬名,還落不定情至今的年歲,這、這你都沒注意到?」

  高月微張的嘴、愕然的表情清楚寫著——她不知情!

  他沮喪極了,虧他這麼用心,原來是白忙了,還白忙了三十年,想到,他都想落淚了。

  見狀,她還真不好意思,往年拿到他的紅包,她瞧也沒瞧就立刻轉送出去,有時是給爹,有時是給子孫、宮女、太監……總之,在拿到紅包後,誰第一個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給誰。

  這下……瞧著豐鈺垂著的臉,傷心欲絕的模樣,她死定了……天啊,她怎會這般粗心大意?

  這時,打石悄悄靠近她。「皇后娘娘,奴才共收過您七個紅包,這我可以退還給您,不過裡頭的錢……」

  「錢不打緊,你那有七個?」她得救了,至少追回七個了,豐鈺應該不會那麼傷心了。

  「高將軍那應該還有五個……小jú兒有三個……太子四個……太子妃兩個,二皇子一個,三公主兩個,簡容大人一個,簡容大人的孫子一個,伺候您的劉宮女一個,小煙子一個,小燦子一個。」

  「啊,我都不記得給誰了,你怎麼都記得?」她訝然。

  打石賊笑著,「奴才知曉主子遲早會問起這事,您又不放在心上,只好偷偷為您記住去處,好方便您日後追回……」

  她感動的盯著打石,有交情果然就是不一樣。

  「可是,經過這麼多年了,這紅包袋還保存得了嗎?」她不豌質疑。

  「請皇后娘娘放心吧,這上頭落有當今天子與您的寶印,誰不當作傳家之寶留著,沒人會捨得丟棄的。」

  呵呵,也是,這些人拿到紅包,咱咱咱瞧見上頭落印,還以為是兩人合送的吧,應該會保存住。

  高月笑著回身扯了扯還在暗自神傷的皇上,朝他眨了眨眼。「豐鈺,那紅包一個也沒丟,連你今年給的,一共三十個,都存放在我心裡,一年一份紅,紅艷艷的紅包袋在我心裡越疊越高,高到這個高度!」她比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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