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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真。”他扣住她的手,“不能再喝了。”

  顧淮越幾乎是下意識地壓低聲音,似乎怕是嚇到她。

  “那這還剩大半瓶怎麼辦?”嚴真小聲說,仿似喃喃自語,“你怎麼不喝?”

  他看著面前的半瓶酒,說:“嚴真,咱們只要一瓶。”

  “好。”她無意識地點點頭,一小半瓶的酒,她喝得痛快,卻也醉了。

  “好。”他端過剩下的酒,倒進面前的杯子裡,倒了兩杯。他看著面前滿滿的兩杯,又看了看嚴真。她喝多了,透紅的臉頰,雙眸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汽,濕漉漉的。顧淮越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繼而仰頭,將兩杯酒全部喝了進去,五十三度的酒,燒的胃火辣辣的疼,喝得太急,嗆得他咳嗽了兩聲。

  而嚴真卻趴在了桌子上,仿佛睡著了。

  顧淮越扶著嚴真的胳膊,慢慢地走在回家屬樓的路上。來往有幾個軍官向他們投來了好奇的注目,都被參謀長那凜冽的目光逼了回去。

  看來是他高估了她的酒量,她喝醉了,走起路來有些踉蹌,卻依舊堅持著不讓他扶。

  “你別扶我!”嚴真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我還沒醉。”

  顧淮越凝眸注視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良久,他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我不扶你可以,但是你要走穩。”

  “我走穩!”她保證,可是剛邁出一步就崴了一下,顧淮越就順理成章地扶住了她。

  嚴真看著他,忽然停住了:“我想起了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醉酒外加吟詩,嚴真可把家屬樓崗哨亭站崗的士兵嚇了一跳,可是看著參謀長的臉色,也不敢說些什麼,只好悻悻地把手電筒關掉。

  她頓了頓,又忽然笑了。多好呀,她健忘,她記不得了,她都忘了。怕的就是——忘不掉。

  顧淮越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亂動,輕輕一個動作,將她帶到了懷裡:“嚴真,別動。”

  嚴真的額頭抵在了他常服的第一枚紐扣上,涼涼的金屬質感讓她清醒了片刻,隨之而來的不斷向上翻湧的難受卻讓她痛苦不堪,像是誰在她的心裡撒了一把針,扎得生疼。

  “你知道嗎?我也想忘記,我時時刻刻都想忘記,我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我告訴自己要高興起來,我差點兒就做到了——”她頓了下,又說,“可是人吶,要是想什麼就得到什麼,那還是人生嗎?”

  “你知道嗎?我今天看見她我都傻了,可是你看,她全忘了,她忘了她拋棄了剛剛出生才兩個月的女兒這不算什麼,可是你說,她怎麼能忘記我父親呢,我只要一想起我就——你說,她怎麼怎麼就忘記呢——”

  她反覆問著這個問題,像是一個執拗的孩子再探索一個複雜問題的答案,想通了就萬事大吉了,想不通她就要問到底。可是,顧淮越怎麼可能給出她答案,這樣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她說,震驚過後,是長久的沉默。

  “我要是,沒遇見她,該多好。我要是,也沒遇見你,該多好。”有些痛苦,哪怕堵上她一輩子的幸福,她都不想再經歷一遍。

  他微怔,而後輕聲說:“嚴真,站好。”

  “我不站!”她犟,“我不是你的兵,別命令我!”

  原來,讓她喝醉酒的後果是這麼嚴重。他得記住,下一次再也不讓她碰酒了,想著,他微微彎腰,從一側將她打橫抱起,並眼疾手快地控住了她的四肢。

  “放開我!”她掙扎著,臉色漲紅。

  他一手抱她一手壓著她的胳膊險些架不住:“嚴真!”整個樓道里,都是他壓低怒意喊她名字的回音。

  他發火了,她也終於把他惹毛了,可是這感覺怎麼就這麼糟呢?揪著他的衣領,嚴真想哭。

  “嚴真。”他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他想告訴她別再說這樣的話,因為他快拿她沒辦法了。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就只剩下唯一的辦法——他鬆開對她的鉗制,鎖緊她的腰肢,抬高她的下巴,傾過身,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像是在宣洩著他此刻的怒氣,亦或是……不安。

  良久,顧淮越鬆開了她,只是還未待他完全放手,嚴真出其不意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貼過柔軟的唇來。她不懂得接吻,又慌不擇路,牙齒幾乎將他的下唇咬出血。顧淮越愣了一愣,立刻箍住了她的肩膀。

  嚴真茫然與他對視,看著他被她咬破的下唇。低頭,終於哭了出來:“你別這樣對我,你不愛我,就別這樣對我。”靠著門,她幾乎瑟瑟發抖。

  “嚴真。”顧淮越扶穩她,聲音暗啞地說:“我們談一談,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神吶

  這可太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我完全無法控制字數!

  那就只能這樣了,我先發這章,剩下的我再另闢一章吧,完全寫不完。

  那啥,這算是一個小高cháo嗎?二哥終於要跟嚴真談談了,終於要正視自己的感情了,這算嗎?

  正視的結果是啥,俺明天再來寫,今晚撐不住了,一是本本沒電了,二是俺要困shi了。

  T T。

  求撒花,求留言,積分統一明天送,大麼麼~

  PS:蔣怡和嚴真的關係,等我理順了再說吧。

  39

  39、39、 …

  嚴真躺在床上,任由他拿著溫熱的毛巾擦拭她哭得亂七八糟的臉。房間的燈關著,此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輕輕擦拭她的臉的動作,輕柔而克制。顧淮越確實小心翼翼,因為今晚的嚴真他控制不住,要是一個撒了嬌哭鬧的孩子就好了,他哄一哄就沒事了。只可惜她不是,她是一個他無法掌控的大人,不會哭鬧,只會默不作聲。

  嚴真閉著眼睛,卻睡不著。別人醉了酒都是呼呼大睡,可是輪到她了,怎麼就變成了這樣。發酒瘋,吵鬧。想了想,她睜開了眼睛,用餘光看到顧淮越在熱水盆里洗著毛巾,然後擦她的手。蟄地有些疼,應該是蹭破了皮。

  今晚的自己失態的她都不願意再回想了,偏了偏頭,卻聽見顧淮越對她說:“還記得我犧牲在西藏的那個戰友嗎?”

  “嗯。”她啞著嗓音應了一聲。

  “他叫秦放,比我早兩年當兵。”他剛剛打開一盞應急燈,替她的傷口擦醫用酒精,暈黃的光源,能稍稍看清他的側臉,柔和的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後來,特種部隊到我們團來選拔,我們連去了一大半兒,可通過第一層選拔的只有我們兩個。當時我跟班副想,真好,分到一個單位並肩作戰,那時候只以為,無論是士兵還是將軍,都以戰死沙場為最高榮譽。”他淡淡地說著,又換了一隻手擦藥,“可是後來到了特種部隊的基地才知道,我們這兩個人中他們只要一個,所以,我們這兩個人之間還要再來一次選拔。”

  她愣了愣,繼而又安靜地聽他說:“當時我真想甩槍不干,可是班副他撿起了我的槍,擦乾淨告訴我,要我跟他比一場。我走他留,或者他走我留。”

  “結果呢?”她忍不住出聲。

  “我贏了,留下了。”他說,末了苦澀地笑了笑,“可是後來我再也見不到班副了,回連第二天他去運送物資,犧牲了。”

  嚴真微怔。

  “然後我就成了特種兵,而且還是特種部隊的刺兒頭。因為我覺得是他們毀了我的戰友情誼,毀了我的信仰。你信嗎,這就是年輕時候的我。”

  “那後來呢?”她又忍不住第二次出聲,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已經被他越拐越遠。

  “後來大隊收拾了我一頓。”他還記得當時大隊說的一句話:當兵的,不論走到哪兒,戰友就是戰友。不在單位就不算一個戰友了?扯什麼淡!全軍上下都是老子戰友!“再後來,我就老老實實地當起了特種兵。而且,還結了婚。”

  嚴真頓時眼皮子一跳,她想別過頭去,可是顧淮越拉住了她的小臂:“嚴真,你或許不知道,我一直在想我該怎麼跟你說起我的上一樁婚姻。我想把那當做過去一樣忘掉,可是就像你說的,要是想什麼就得到什麼,那還算人生麼。”

  他坐在床前鋪的軟毯上,不緊不慢地講著他的過去,不管她是不是在聽,他只想講出來,像是真打算要跟她談談。

  “我的前妻叫林珂,她比我小五歲。她是上高中的時候轉到了C市,住所跟顧園挨得很近,所以她總是跟淮寧一起上下學,跟我們家關係也很好。她喜歡淮寧,可是淮寧這小子很犟,他不喜歡她,甚至不惜跑去當了兵。”

  “林珂當時就像個小公主,她被我們所有人疼著寵著,活得無憂無慮沒心沒肺。長這麼大她受過的最大的打擊就是淮寧拒絕了她。得知淮寧當兵之後她哭的很傷心,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我當時只當她是一個孩子,覺得這沒什麼了不起的,過幾天就又活蹦亂跳了,可是後來有一天她告訴我要跟我結婚。我就問她為什麼,她說如果我真的疼她就會答應,於是我就答應了。我把她當妹妹疼,後來又努力想把她當做妻子疼,我們都努力像一對夫妻一樣生活。”

  “結婚後我們相處的很好,因為我一年十二個月大概有十一個半月不在家,所以連吵架都很少。後來有一次她問過我,說我不回來就不怕她跟別人跑了麼?我的回答是你高興就好,然後我們就吵架了。”說到這裡他就笑了笑,“她說我根本不懂愛情,我想我可能真的不懂,我以為疼她寵她就是愛,可是後來她告訴我一個對自己老婆沒有任何占有欲的人,何談愛情。我想,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說完,顧淮越沉默了幾秒,就聽見嚴真問:“那,她是怎麼去世的?”

  他愣了下,說:“難產,醫生說是剖腹產手術進行的太晚了,在那之前,林珂堅持順產。而且,她有產前抑鬱症。只是這些我都不知道,在她進手術室的時候我還在部隊,執行任務,接不到電話。”

  “那時候接到一個任務,一個販毒集團在邊境活動,上面派我們中隊協助警方抓捕他們。邊境毒販很狡猾,為了販毒不惜將毒品吞進肚裡,我們遇到的就是這樣一群毒販。他們都配有槍枝,所以必要時刻部隊可以開槍she殺。”頓了頓,他說,“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殺人。”

  嚴真猛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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