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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聞謹這才反應過來,謹小慎微地說:“裡邊請,裡邊請。”

  賀西漳一個箭步闖了進來,像條機警的獵犬一般在屋子裡左右迅速掃了一圈,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些。不過看到桌子上擱著的啤酒罐還有來不及洗的兩個面碗的時候,賀西漳整個人又不好了。

  “剛剛有客人來?”回過身來的賀西漳又是一臉人畜無害的斯文了,他將水果放到桌上,順手將那些啤酒罐噼里啪啦的都掃進了垃圾桶。

  “嗯,沈敬言剛剛來過,順便吃了口飯。”

  賀西漳的眉頭跳了跳,飛快地嘟噥了句什麼,周聞謹沒聽清楚。

  周聞謹剛剛脫了襯衫,這會兒見賀西漳看著他,低頭一瞧,自己的襯衫扣子還開著呢,趕緊說了聲“不好意思”飛快地把襯衫扣起來。大概是因為被賀西漳瞧見了自己這狼狽的樣子,手有點顫,周聞謹把扣子直接給扣岔了。他在心裡暗暗罵了自己一聲,把扣子又解開來,要重新扣。

  “怎麼了,要幫忙嗎?”賀西漳卻忽然說,他站起身,走到周聞謹面前,伸出手。

  周聞謹驀然想到了兩人拍《鉛筆盒》影視化片段那時候,賀西漳也是這樣伸手就替他將襯衫下擺拉了出來,以使得他更貼近劇中的人物形象。周聞謹想,沈敬言應該多跟賀西漳接觸接觸的,這樣他就會知道賀西漳不僅不是個凶神惡煞的影帝,他還是個十分喜歡照顧人的溫柔的人。

  “不不,我自己來就好。”雖說如此,周聞謹可不太習慣被個大男人扣紐扣,所以往後退了半步,讓開了賀西漳的手。

  賀西漳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放了下來:“嗯好。”賀西漳笑笑,又退了回去。

  賀西漳坐回沙發上說:“你這兒還不錯啊。”

  周聞謹一面收拾桌子一面道:“還行吧,跟賓館的條件肯定不好比,不過便宜,房間也挺大的,房東不管早飯,但是配了電磁爐可以自己做。”

  “怎麼讓你找到這麼個地方?”

  “網上找的。”周聞謹說,“聽說不少人來這兒旅遊會選擇這家,旺季的時候可難借了。”

  “哦,沈敬言來幹嘛?”

  周聞謹:“……”這什麼跳躍式思維!

  周聞謹說:“他說自己是來討教的,說白天跟你對戲被你壓得快哭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演,剛上我這兒嚎了半天呢。”

  “找你討教?怎麼不找牟導,來找我也行啊。”

  “我也這麼問他呢,他說牟導讓他直接找你,但是他怕你。”

  “怕?”賀西漳抬起臉來,與正彎腰收拾的周聞謹剛好隔著張椅子面對面,兩人對看了一會兒,賀西漳的眼神驀然一變。一瞬間,周聞謹覺得好像哪裡有點怪,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說:“嗯,你可把他嚇得夠嗆!”

  賀西漳悻悻地摸了摸嘴唇:“誰嚇他了,自己學藝不精怪得了誰?”他拿起周聞謹新泡的茶,優優雅雅地往沙發上一靠。

  “也不能怪他,演戲這個東西要天賦也要積累,他是半路出家,又沒正兒八經地系統培訓過,這些年都忙東忙西地趕通告,的確是沒什麼機會提升自己。”

  “那是他公司急功近利,總不是我們的責任吧。”

  周聞謹坐到賀西漳對面,他想到了康紅說過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是,這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他是男主角,”周聞謹斟酌著說,“他要是完全演不下去那也不太好。我想著,本來你就是來幫小沈忙的,做個順水人情探討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你教他了?”賀西漳問。隔著水蒸氣裊裊,看對面人的臉。

  周聞謹點點頭又搖搖頭:“談不上教,給他說了一下我的理解,也不一定對。”

  “對不對什麼的,我不是在這兒坐著嗎,”賀西漳說,“你可以直接問本尊啊!”

  周聞謹無語,賀西漳這是在傲嬌嗎?

  賀西漳說:“今天那段,多麼簡單的戲啊,我已經給他遞了足夠多的訊號了吧,是他自己抓不住,能怪誰!”

  喂喂!周聞謹想,剛才是誰說自己和藹可親不嚇人的了?

  “再說了,他賺的可不少。”賀西漳有點不滿地看著周聞謹,“你說他半路出家什麼全是客觀因素,他自己主觀又有多努力了?沒時間?這個圈子裡誰不是忙得跟狗一樣……”

  周聞謹弱弱舉手:“我。”

  賀西漳:“……”

  周聞謹笑了起來:“開個玩笑!你跟他溝通一下嘛,他畢竟偶像男團唱歌出的道,說自己的興趣也在歌唱方面,但是現在唱片業又不景氣,公司看他長得不錯,才趕鴨子上架讓他來演戲。演員的職業敏感性方面一時半會肯定是來不及培養了,何況你演戲的方式太高級,你那些個肢體語言微表情,他要能接上他就是天才了!”

  周聞謹觀察賀西漳,看他這會兒舒心地笑了一笑,心裡覺得好笑,還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周聞謹說:“你只要少許提點他兩句……”

  賀西漳說:“你先跟我說說,我和他演的白天那段換你你怎麼演?”

  “咦?”周聞謹愣了一下,怎麼又扯到他頭上來了?

  賀西漳說:“你答上來了,我就勉為其難地提點提點他唄。”

  周聞謹:“……”

  賀西漳從旁邊撿了罐沒開的啤酒拿在手上:“來來來,現在我是老年司馬罡,你是崇風溟,我們開始,Action。”

  “餵……”

  賀西漳瞬間一改坐姿,坐沒坐相地半倒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啤酒罐晃蕩:“我為什麼要與你們一同下山,紅塵如何,大晟如何,與我有何相干?”

  周聞謹:“……”

  見賀西漳興趣正濃,周聞謹只好站起身來,他走到賀西漳身邊,站直了:“當然有關。”周聞謹說話的方式換了一個,他不再端著明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是誠誠懇懇。

  周聞謹說:“道長雖然在此隱居,心卻不在此間……”他看著賀西漳,嘴角微微帶了一點笑,是那種對眼前人瞭然的笑。他一直知道,周聞謹想,崇風溟一直知道司馬罡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儘管他並不知道司馬罡與明光的過去,但他知道眼前這位看似沉溺於酒精,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男人並不是司馬罡真正的樣子。

  周聞謹彎下身去,幾乎是用謙恭到極點的態度抱拳說話:“道長是,人在深山,心在紅塵。別人喝酒,圖一個痛快,道長泡在酒罈里的卻是不甘心、不稱心、不遂心……”他說著,看向賀西漳,看到了賀西漳眼望遠處,若有所思的神情。於是,他放心了,崇風溟放心了,知道自己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撬開了這個用無所謂來偽裝自己的男人的外殼。

  在這一刻,他們兩人離開了這間普通的民宿旅館房間,去到了山嶺之中,去到了滾滾的洪流,激盪的命運中,無數道流水湧向他們的腳下,又向著四面八方奔騰而去,頭頂不斷有星辰成形又隕落,他們知道,他們的一個決定很可能將影響無數人的生活和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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