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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達海微一沉吟,道:「那是一張圖畫。在常人是得之無用,但因為那是……那是先父手繪的,我定要找回那幅圖畫。這小姑娘既曾住在這裡,你可曾見過這幅圖麼?」計老人道:「是怎麼樣的圖畫,畫的是山水還是人物?」陳達海道:「是……是山水吧?」

  蘇普冷笑道:「是什麼樣的圖畫也不知道,還誣賴人家偷了你的。」陳達海大怒,刷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劍,喝道:「小賊,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老爺殺個把人還不放在心上。」蘇普也從腰間拔出短刀,冷冷地道:「要殺一個哈薩克人,只怕沒這麼容易。」阿曼道:「蘇普,別跟他一般見識。」蘇普聽了阿曼的話,把拔出的刀子緩緩還入鞘內。

  陳達海一心一意要得到那張高昌迷宮的地圖,他們在沙漠上耽了十二年,踏遍了數千里的沙漠草原,便是為了找尋李文秀,眼下好容易聽到了一點音信,他雖生性悍惡,卻也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向蘇普狠狠地瞪了一眼,轉頭向計老人說:「那幅畫嘛,也可說是一幅地圖,繪的是大漠中一些山川地形之類。」

  計老人身子微微一顫,說道:「你怎……怎知這地圖是在那姑娘的手中?」陳達海道:「此事千真萬確。你若將這幅圖尋出來給我,自當重重酬謝。」說著從懷中取出兩隻銀元寶來放在桌上,火光照耀之下,閃閃發亮。

  計老人沉思片刻,緩緩搖頭,道:「我從來沒見過。」陳達海道:「我要瞧瞧那小姑娘的遺物。」計老人道:「這個……這個……」陳達海左手一起,拔出銀柄小劍,登的一聲,插在木桌之上,說道:「什麼這個那個的?我自己進去瞧瞧。」說著點燃了一根羊脂蠟燭,推門進房。他先進去的是計老人的臥房,一看陳設不似,隨手在箱籠里翻了一下,便到李文秀的臥室中去。

  他看到床上擺著幾件少女服飾,說道:「哈,她長大了才死啊。」這一次他可搜檢得十分仔細,連李文秀幼時的衣物也都翻了出來。李文秀因這些孩子衣服都是母親的手澤,自己年紀雖然大了,不能再穿,但還是一件件好好地保存著。陳達海一見到這幾件小孩的花布衣服,依稀記得十二年前在大漠中追趕她的情景,歡聲叫道:「是了,是了,便是她!」可是他將那臥室幾乎翻了一個轉身,每一件衣服的里子都割開來細看,卻哪裡找得到地圖的影子?

  蘇普見他這般糟蹋李文秀的遺物,幾次按刀欲起,每次均給阿曼阻住。計老人偶爾斜眼瞧李文秀一眼,只見她眼望火堆,對陳達海的暴行似乎視而不見。計老人心中難過:「在這暴客的刀子之前,她有什麼法子?」

  李文秀看看蘇普的神情,心中又淒涼,又甜蜜:「他一直記著我,他為了保護我的遺物,竟要跟人動刀子拚命。」但心中又很奇怪:「這惡強盜說我偷了他的地圖,到底是什麼地圖?」當日她母親逝世之前,將一塊羊毛手帕塞在她懷內,其時危機緊迫,母親只叫她好好照料自己,別的什麼也來不及說,母女倆就此分手,從此不相見。晉威鏢局那一干強人十二年來足跡遍及天山南北,找尋她的下落,李文秀自己卻半點也不知情。

  陳達海翻尋良久,全無頭緒,心中沮喪之極,回到廳堂後厲聲問道:「她的墳葬在哪裡?」計老人一呆,道:「葬得很遠,很遠。」陳達海從牆上取下一柄鐵鍬,說道:「你帶我去!」蘇普站起身來,喝道:「你要去幹嗎?」陳達海道:「你管得著麼?我要去挖開她的墳來瞧瞧,說不定那幅地圖給她帶到了墳里?」

  蘇普橫刀攔在門口,喝道:「你不能去動她墳墓。」陳達海舉起鐵鍬,劈頭打去,喝道:「閃開!」蘇普向左一讓,手中刀子遞了出去。陳達海拋開鐵鍬,從腰間拔出長劍,叮噹一聲,刀劍相交,兩人各自向後躍開一步,隨即同時攻上,斗在一起。

  這屋子的廳堂本不甚大,刀劍揮處,計老人和阿曼都退在一旁,靠壁而立,只李文秀仍站在窗前。阿曼搶過去拔起陳達海插在桌上的小劍,想要相助蘇普,但他二人斗得正緊,卻插不下手去。

  蘇普這時已盡得他父親蘇魯克的親傳,刀法變幻,招數甚為兇悍,初時陳達海頗落下風,暗暗驚異:「想不到這個哈薩克小子,武功竟不在中原的好手之下。」便在此時,背後風聲微響,一柄小劍擲了過來,卻是阿曼忽施偷襲。陳達海向右一讓避開,嗤的一聲響,左臂已給蘇普的短刀劃了一道口子。陳達海大怒,刷刷刷連刺三劍,使出他成名絕技「青蟒劍法」來。蘇普但見眼前劍尖閃動,猶如蟒蛇吐信一般,不知他劍尖要刺向何處,一個擋架不及,敵人的長劍已刺到面門,急側頭避讓,頸旁已然中劍,鮮血長流。陳達海得理不讓人,又是一劍,刺中蘇普手腕,噹啷一聲,短刀落地。

  眼見他第三劍跟著刺出,蘇普無可抵禦,勢將死於非命,李文秀踏出一步,只待他刺到第三劍時,便施展「大擒拿手」抓他手臂,卻見阿曼一躍而前,攔在蘇普身前,叫道:「不能傷他!」

  陳達海見阿曼容顏如花,卻滿臉惶急的神色,心中一動,這一劍便不刺出,劍尖指在她的胸口,笑道:「你這般關心他,這小子是你情郎麼?」阿曼臉上一紅,點了點頭。陳達海道:「好,你要我饒他性命也使得,明天風雪一止,你便得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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