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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初焰聽著聽著便睡著了,眼角流著淚,濡濕了枕頭。

  封淇湊過去,吻掉了他的淚水,將空調溫度調高一些,摟著他睡下。

  第二天早上鬧鐘一響,林初焰就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封淇迷迷糊糊地摸著他的後背:“怎麼了?”

  林初焰驚喜地說:“哥!我昨晚夢到我去巴黎了!第一次出國誒!”

  封淇嘴唇翹起,笑得溫柔:“巴黎好玩兒嗎?”

  林初焰回憶著夢境,半天才沮喪地說:“沒去過,夢裡也想像不出來,我夢到我在巴黎爬山來著,城都沒進。啊,沒勁兒。”

  封淇狂笑不已,徹底清醒了。他把這傻小子摟進懷裡,貼著他的耳朵輕聲說:“沒關係,我帶你去。”

  封淇很快訂了機票。臨上飛機前林初焰都有些暈乎乎的:“哥,我連護照都沒有,你怎麼帶我去巴黎啊?”

  封淇笑著揚了揚剛取出的機票:“我們這次去海邊,下次再去巴黎。”

  “海邊?”林初焰一下子就緊張了。

  封淇握了下他的手:“海邊。”

  林初焰看著他的眼睛,忽地就明白了,他緊握了下封淇的手:“好。”

  他們到的時候正是傍晚,從酒店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到海灘。

  夕陽西下,海面上波光粼粼。沙灘上滿是遊人,遠遠看著,倒不覺得擁擠吵鬧,只是很歡喜。林初焰趴在那兒看了一會兒,就被封淇拎起來,催他去洗澡。

  這段時間太疲乏了,吃完飯林初焰倒在酒店柔軟的大床上就睡著了。他被封淇叫醒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從窗子望過去只見海灘上黑漆漆一片。

  “哥,”林初焰迷迷糊糊地小聲埋怨,“你怎麼不早點叫我,我都沒去成沙灘上。”

  封淇笑起來:“我們現在去。”

  “現在?”林初焰看了他一眼,“現在外頭都沒什麼人了。”

  “恩,就等沒人。快,我找到一個好地方。”

  封淇臉上掛著清淺的笑容,但是很容易就讓人感受到他的喜悅。林初焰突然想到那個夢,關於雲國的那個夢,封淇也像這樣,笑得滿足。

  他被封淇拉著,出了酒店卻不沒直接往對面的沙灘上走,而是拐到了後頭一座矮山上。

  這山不高,很好爬,但是極其荒涼,像是沒什麼人來過一樣。荒草萋萋,四周都瀰漫著野草的芬芳。

  林初焰跟在封淇後頭,看他把雜草撥到一邊,提醒著自己小心點走,別被野刺割了皮膚,一時也不思索到這山頭來有什麼原因了,只踏踏實實地跟著他走。

  這上頭視野空曠,天低月近,夜風清涼。林初焰抬頭就看見一輪圓月,亮光灑了大地,照得這周圍的野草也鑲上了銀色的邊,有一種童話世界的味道。

  走著走著路便平了,直直地走過去,便是一道懸崖。

  林初焰頓住腳步,卻看到封淇還在往那邊走,他急了,不管不顧地叫:“騙子!你說了不想跳海了,又想跳崖?我怎麼辦,我這麼喜歡你你讓我看著你死?”

  封淇回頭,笑得淚光閃閃。他向林初焰伸出手:“寶貝兒,我也那麼喜歡你,捨不得死的。你過來看看。”

  林初焰戰戰兢兢地往那邊走過去,半閉著眼往底下飛快地看了下。

  他驚奇地看一眼封淇,再慢慢地伸過頭去,看下懸崖底下。

  底下的崖不是筆直的,而是以一種平和的坡度延伸到海灘上,這兒還有著石階,兩邊有著巨大的鐵鎖鏈,可供人下去。

  林初焰驚嘆了一聲,又問:“這兒根本像沒人來過的樣子,怎麼會有人專門鑿了石梯?”

  封淇笑了下:“來這兒的人都沒有注意,加上這裡有些危險,所以也沒有特意宣傳,久而久之就荒廢了。”

  他抓著鐵鎖鏈往下面走了幾步,對林初焰說:“來,我拉著你。我下午走過幾次,沒問題的。”

  封淇站在懸崖邊上,眼裡含著月光和說不清意味的東西,溫柔閃著光亮,往上看著他,叫林初焰一顆心砰砰作響,想也沒想便跟著他一起下了懸崖。

  封淇走得很穩很慢,雙手抓著鐵鎖鏈,眼睛一直看著林初焰。等他落了地,林初焰還有幾步。他喚了聲:“初焰。”沖他張開雙臂,林初焰回頭看他,笑著放開了鎖鏈,跳進他懷裡。

  兩人撲倒在沙灘上,夜裡的沙子帶著餘溫,卻不及兩人身上的溫度。

  封淇注視著躺在他身上的少年,輕聲問:“我可以吻你嗎?”

  林初焰沒吭聲,只低下頭,碰上了他的薄唇。

  這一吻纏綿又深情,等封淇摟著林初焰坐起來。少年的眼裡一瞬間綻放了無數的煙花。

  真正的煙花。

  燦爛如星斗的煙花在海的上空點亮,一朵接著一朵,在空中熠熠生輝,以熱烈與愛情之名,絢爛地開在溫柔的月亮身旁。

  林初焰看得痴了。封淇摟著他,聲音帶著無限的愛意:“生日快樂,初焰。”

  林初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六月二十七了?”

  封淇笑了下:“是的。”

  林初焰覺得心裡填滿了感動,他小聲問:“你帶我來這兒,就是專門給我過生日的?”

  “不光是過生日,”封淇吻了下他的額頭,“還有求愛。”

  林初焰笑起來,像在那個夢裡一樣,笑得傻兮兮的,眼睛都沒了。他說:“好。”

  林初焰背靠著封淇的胸膛,看著那邊的煙花。海浪輕柔地撫摸著沙灘,浪濤聲清晰地在耳中迴蕩。

  長久地被折磨著,此時封淇竟然情不自禁地感嘆了一句:“原來海浪聲這麼平靜,讓人內心安寧。”

  林初焰聽到這句話,猛地落了淚。

  他知道封淇的苦痛,知道他有多狼狽。他熱愛生命,熱愛這一片天地,但他害怕變成魔鬼,擔心自己不能克服內心的邪念。他沒有勇氣,去戰勝自己的內界。

  此時此刻,他卻仿佛變了一個人。他神采飛揚,眼角眉梢都是堅定,他的薄唇緊抿,堅毅又自信。

  林初焰伸出一隻手,撫上了他的眉心。

  封淇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到自己面前,用溫熱的嘴唇吻了吻他的手指,輕聲說:

  “我仔細想了很久,我生來懦弱無能,年華老去,一事無成。他們在那頭,呼喚我,海浪聲日日夜夜催促我,就算畏懼,恐怕我也沒有更好的歸宿了。我便等著了,只等去死,期盼得到安寧。”

  “直到有一天,有個人跟我說:‘我要這裡持續高溫,我要讓海水心甘情願地蒸發。’我才明白,死在海里,不算贖盡罪孽,求不得心安。”

  “我總算知道了這世界上最好的歸宿:歸心為安。我死了,你心裡有我,永永遠遠有我,那才真是死得其所。初焰,我不求魂歸天地,歸你,你要嗎?”

  林初焰看了他很久,久到煙花燃盡,他才湊過去,用額頭碰了下封淇的額頭:“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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