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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並不明顯,楊嬋就沒多說。

  其實也不怪趙遠山,他十來歲便是童生,興許在大城市裡沒什麼,在這鄉下卻是不得了的聰明,被族中和家中長輩皆寄予厚望,經過兩次打擊,回家種地,平日看中他的長輩全都放棄他轉關注別的兄弟,那種心裡落差,可想而知。

  最主要的是李秀才過來退婚,這對一個古代男子而言,絕對是奇恥大辱,所以他一直沒放下書本,想要考中秀才甚至舉人不讓家人失望,也為自己爭口氣。

  結果去年一場水患,帶去那麼些人,家中也只剩他和姐妹三人,就連族人,也只三叔公和他孫子二人,饒是如此,當初在心底的目標還是沒變。

  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得中秀才,一吐當年鬱氣,可惜的是,那些舊人都已不再。

  趙遠山再成熟,再經歷風雨,到底還是二十一二的年紀,四周的人全都誇他,奉承他,三不五時找他這秀才公幫忙,得族中長輩看重,在這種氛圍中,沒有失去本心,楊嬋都覺得該燒香了。

  所以發現他身上出現一絲躁氣,楊嬋並沒多少驚訝,只京城讓他帶著她去鎮上,一是那邊清淨,二來則是會去老師家中,每每去了那,趙遠山的心都會平和下來。

  趙遠山中了秀才後,在家中要務農還得幫些忙,雖說沒丟了書本,到底不如在書院的學生,再說他的才學在安溪鎮算得上不錯,卻絕對算不上頂好,能中秀才,大半還是因為水患死的人多,上頭放寬了條件。

  舉人卻是不一樣了,須知舉人便可做官,條件再松也有度,哪裡能輕鬆過了。

  也正是如此,楊嬋明知他可能不中的情況下,還讓他去科考。

  “我怕是在家種田的好。”趙遠山搖頭,頗為失落。

  楊嬋皺眉,“你何時這麼沒自信了?咱們鄰村的老童生,都已經五十多了,還同你一道去考秀才,他不也還是沒中?不也在家好好的,瞧他模樣,明年還要去考,你這才考了一次,怎的就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索性還年輕,下回再去就是了。”

  “我並未心灰意冷,只是覺著對不起你。”趙遠山被楊嬋說的有些無措。

  大舅子年輕輕中了舉人,小舅子讀書也好,日後也差不了,偏他這樣……

  “你又在瞎想什麼,下場前邊說過了,去試上一試,中了固然高興,不中也沒什麼,左右你還年輕,到三十中舉也不算晚,老師不也到四十多才過了鄉試。”楊嬋嘆口氣,勸道。

  “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還是失望,尤其怕你失望,趙遠山在心中默默的補了一句。

  “嫂子,水已經燒好了。”小糙敲門說道。

  打開門就見小糙提著一桶水,楊嬋趕緊接過,讓她回屋休息,倒水,摸了下,水溫正好,倒省了她再去取涼水的功夫,將毛巾擰乾遞給趙遠山。

  “趕緊洗洗休息吧,旁的,別亂想,你只管記得,不管你是在家種田的農夫,還是讀書科考後做官,我都是你妻子。”日日夜夜的相處這麼久,趙遠山現在的想法,她多少有些明白。

  不過起點不同,自然也不一樣,相信他要是能和楊錦得到一樣的教育,不會楊錦差。

  就是現在,楊嬋也並不覺得趙遠山就比楊錦或是那些官宦子弟差了,各人有各人的好,人無完人。

  見楊嬋真的不在意,趙遠山心下好受些,如今家中富足,他可以放心苦讀,下回定能中舉,讓她重新過回大家小姐的日子。

  許久,不見趙遠山動聲,側頭一看便見他已經睡熟,想是最近身心俱憊,累很了,俯身撫過他緊皺的眉,有些心疼。

  “我鍾意的是你的人,不是因為別的。”猶豫一會,楊嬋低語:“一個多月沒見著,竟日日想你,吃的可好?睡得可好?你這木頭有沒有想我?”

  關門聲響起,原本已經睡著的趙遠山突然睜開眼,目光驚喜,猛地坐起身,想要追出門抱住楊嬋緊緊箍在自己懷裡。

  聽到楊嬋的心裡話,趙遠山原本失落瞬間被丟去十萬八千里外,此時他感受到的,只有滿滿的驚喜。

  做完晚飯,楊嬋去叫趙遠山起身吃飯,不想才拍了他的肩,就被他拉倒撲在了他身上。

  “幹嘛呢,趕緊起來吃飯。”楊嬋一拍他肩,羞惱不已。

  “一個月沒吃,確實餓了。”趙遠山低頭埋進楊嬋的頸窩,嗅著她特有的香味,在她耳畔呢喃,惹得楊嬋抖了抖身子。

  “說什麼呢?小糙還等著咱們吃飯。”楊嬋紅霞滿面,實在沒想到趙遠山會說出這樣的話。

  趙遠山當然不能放開楊嬋,翻身壓住,大聲道:“小糙你自己先吃飯,我和你嫂子有點事,晚些再吃。”

  翌日一早,趙遠山帶著妻妹一道去了老師家,會試歸來,理應同老師說上一聲,順道接了楊平回鄉下。

  按照楊嬋的想法,是現在鎮上住一段時日,等鄉試這陣風過了再回去,趙遠山覺得沒必要,鄉試沒中罷了,又不是殺了人,躲著不能見人了。

  鎮長喝了口茶,也不問成績,直接取了紙筆,讓他將文章默寫出來。

  後院裡楊嬋正向師母請招,老師當初也考了好幾次鄉試,想必師母安慰人的經驗不會少。

  “瞧瞧,前兒才說了不管他呢,今兒倒過來討招了。”師母指著楊嬋笑了好半響,索性楊嬋的臉皮厚,不怕她取笑。

  “這不是我嘴笨,不會勸人,只得找師母您了。”楊嬋前世就不怎麼會說話,這世有了原身記憶,倒是好多了,但還是算不上能說。

  “你只管當沒事就行了,有些事你越說反倒越不好,就和平常一樣,只當他出了遠門一趟,全當沒事就好。”男子都死要面子,尤其在自個老婆面前,做妻子的反覆提起才是最讓他難受的,有時候不安慰比安慰好。

  楊嬋一聽,頓時眼明心亮,笑著謝過師母。

  確實如師母說的這樣,隨意就好,她太當回事,會讓別人覺得她很在意,趙遠山本來就在意她的想法,何必呢!

  “姐姐。”正好下學,楊平就見自家姐姐在客廳中和師母閒聊,不禁驚喜道。

  這邊的熱鬧暫且不提,書房確實一片靜寂,放下趙遠山默寫的文章,鎮長道:“這文倒沒有錯處,卻也沒好處,太過平凡寡淡。”

  趙遠山的文章一向不華麗,走的是務實之道,只太過平實就沒了兩點,抓不了眼球,秀才勉強能過,舉人便困難了。

  這要是遇上務實的考官,說不定也能中,不過機率較少,文章實在沒有出彩點。

  “學生知曉。”趙遠山顯然清楚自己的缺點,只是知道不等於能夠做到。

  再有這一年裡,雖也下了苦心讀書,到底沒做到日夜苦讀,山上該忙時去忙,家裡活也有做,夜裡楊嬋嫌燭光太暗不讓他看書,故而沒中還真是在情理之中。

  中午在老師家用過飯,趙遠山趕著牛車回了村里,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均要問上一句考的如何,楊嬋每每想要答話,都被趙遠山搶了先,面色平靜,一如往常的回答沒過,皺了皺眉,楊嬋道:“這會不是該在山上,這些人怎麼跟約好似得在路上等著。我看不如收拾了東西,搬到鎮上去吧!”

  以前覺得鄉下清淨,真正住了才會知道,鄉下一點都不清淨。

  他們家還算好的,左右鄰居家境都算殷實,不會鬧出太多問題,別家可就不一樣了。

  農家小院,個個都種了瓜果,養了雞鴨,不是今兒xx丟了幾個雞蛋,就是明兒xx家的菜被誰的雞啄了,總之為著這些小事,可是吵得不可開交。

  上回還有一家少了只雞,那戶女人是潑辣的,那罵的喲!早上天還沒亮開始一直到晚上月亮出來為止,從村頭罵到村尾,什麼難聽罵什麼,真真是讓楊嬋漲了不少知識。

  就算這次沒中,趙遠山也是秀才,不會有人說難聽的話,但是眼神和態度才是殺人最大的利器。

  她是想要趙遠山去躁氣,但也不想磨了他的自信心。

  趙遠山握住楊嬋的手,“無需如此,也就這一陣,過幾日就好了,我怎麼說都是秀才,不論他們心裡怎麼想,面上都會敬著我,再說這是咱們自家的家,沒道理自己家還不能回的。”

  瞧他模樣,像是看開了,楊嬋稍稍放下心,笑道:“你往年沒正經讀書就中了秀才,已經很厲害了。”

  趙遠山笑笑,如果說他之前有失落,那麼昨晚楊嬋低囔的那句話,徹底治癒了他,如今父母長輩皆已不在,能中秀才相信他們就會很開心,好好讀書,往後中了舉人,來年再生上一個大胖小子,傳承家裡的香火,他就沒什麼渴求的了。

  大舅子不是說,只要他苦讀三年,十之八九能中舉嗎。

  想到下場前大舅子的信,趙遠山想著要不要告訴楊嬋。

  許久沒回家,屋裡都已經積了灰,四人忙活了一下午才收拾好房間和廚房,稍作休息,就得做晚飯,這時候鮮菜不少,楊嬋很快做了四菜一湯。

  正準備吃飯,就聽敲門聲響起,楊嬋剛要起身,被趙遠山給按住,“我去。”

  他身為男人,自然要扛起責任,不過是沒過鄉試,又不是犯了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見到來人,竟是三叔公,還以為是三嬸四嬸那幾人呢。

  “正在吃飯呢?那你們先吃,我明日再來。”三叔公見了還沒動筷的菜,轉身欲離去。

  “叔公吃過沒?若是不嫌棄,一塊用些。”楊嬋忙起身取碗盛飯,趙遠山也拉著三叔公坐下。

  鄉下沒那麼多規矩,吃飯說話很正常,三叔公夾了一筷子菜吃了,又喝了口米酒,就說道:“我聽里正說了,遠山這次沒中?”

  趙遠山放下筷子,垂頭,“遠山有負叔公和族長的厚愛了。”

  “說的什麼話,你是咱們村唯一一個秀才,已經很不錯了,我今兒來,就是來看看你,就怕你小子亂想,剛才瞧著還不錯,現在怎麼又說傻話了。”三叔公嘆口氣,“真正的趙家村如今就剩咱們兩家,要說不盼著你出息是假的,不過鄉試哪有那麼容易,你看整個鎮才幾個舉人,往後你用功讀書,再去考就是了。”

  三叔公喝了一小壺酒,就起身離去,才送走他老人家,又來了里正和村長,又是一番勸慰,倒叫楊嬋和趙遠山二人有些感激。

  族中長輩是個明理就好,往後在這趙家村才能過日子。

  送走二老已經天黑,正想關門呢,便聽趙小花的聲音遠遠傳來,“聽劉嬸說你們回來了,就過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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