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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眼微微睜大:“硯兒你……”

  狹長的眸子裡融了海風與月色:“九叔從不食言的,侄兒也是。”

  謝爻不語,他琢磨不透硯兒這句話的意思,卻又不想就這個話題往深了問,對此,他一直抱持著順其自然的逃避態度。

  食言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了……

  最沉重的離別,總要以最清淡的承諾去掩蓋。

  ……

  臘月,北風如刀。

  叔侄倆重回被大雪封山的葬雪嶺,謝爻看著漫天滿地的白,用指尖在硯兒手心畫圈圈:“硯兒,你第一次看到雪的神情,可傻了。”

  “原來,一開始侄兒就被九叔嫌棄了。”

  “可不是麼,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想想還是那時候的你比較討人歡喜呢。”

  “為何?”

  “乖巧,單純,小不點兒,讓人憐愛。”

  “九叔覺得侄兒現在不乖了麼?”

  “呵~每天不知節制,把我骨架都拆散了。”

  “哦,侄兒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說清楚。”

  “侄兒會更努力,把九叔,伺候好的。”

  謝爻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臉刷的一下紅了,不輕不重地在硯兒屁股上落下一巴掌:“餵~可不准想奇怪的姿勢。”

  謝硯笑而不語,將被他言語激得害臊的九叔擁入懷裡。

  在彼此初見的不厭城停留了一陣,謝爻還特意挑了舊時的客棧,掌柜已從當年的老頭變成他兒子。

  春暖花開時,繼續北上,抵達羅望海。

  玄澤破浪而來,上岸時海藻般碧綠的頭髮貼在線條流暢的背脊上,銀色的魚尾在日光下泛著粼粼的光。

  流火化了人形,撩開對方濕漉漉的長髮為他披了衣。

  細長的碧眸在看到謝硯時閃過一絲驚恐,流火安撫似的握住他的手,語氣依舊無甚感情:“不怕。”

  難得見到玄澤瑟瑟發抖的模樣,謝爻憋著笑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硯兒:“你收一收,嚇著魚了。”

  在謝硯的記憶里,對玄澤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對九叔剜目斷腿的上古凶鮫,雖然這一年九叔已將所有事情與他道來,但狹長的眸子裡仍有暗流洶湧的敵意。

  “侄兒沒有。”明明露出了殺意,卻嘴硬否認,謝硯在九叔面前分外孩子氣。

  “……”謝爻曉得他的脾氣,也懶得爭論,視線轉向一旁紅髮赤眸的流火:“硯兒,他就是流火。”

  如烈火般的眸子微微閃爍,與清冷的黛眸視線相觸,他淺淺頷首示禮,謝硯也回以點頭,彼此閉口不言,空氣里瀰漫著微妙又默契的尷尬。

  怎麼說,流火也是謝硯的本命劍,時隔多年相見,彼此心境都不一樣了。

  況且,除了無爭消失那三年,謝硯也不曾啟用流火。

  “九爺,你若想清楚了,便出發罷。”

  玄澤到底是怕謝硯的,晃了晃魚尾,明明滅滅的光點從四面八方向羅望海岸湧來,即刻形成一個光的旋渦,水勢漸落,一艘海瑩築成的船停泊在他們面前。

  傳言玄澤能聚瑩成船,瑩船乘風破浪,能抵達任何想去之地。

  “九爺,我平生最不喜別離,這一趟就不送了。”

  謝爻笑了:“此番有勞你了。”

  玄澤難得沒笑,深深的看了謝爻一眼:“若還有機會,明年,老規矩,一起喝酒?”

  “一言為定。”

  瑩船在流霧中平穩減速,叔侄倆的唇貼在一起,似末日般瘋狂的吸允繾綣,半睜的桃花眼水光漣漣,融了一池旖旎的星光,越過謝硯的肩頭,一望無際的鬼瑩草在漫天彤雲中隨風搖曳。

  “硯兒……差不多……到了……”謝爻掙扎著移開唇,唇角牽起一縷銀絲,聲音被喘息弄得斷斷續續的。

  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映了漫天星河:“九叔,侄兒想……”

  那句“要你”,淹沒在呼嘯而過的風中。

  謝爻順著硯兒的眼神,望向齊腰深的鬼瑩草,面上又紅又熱:“不行,織魂女能目視千里,現在我們的一舉一動,她們都看著呢。”

  “那就讓她們看著,九叔說不定會更……”

  興奮二字,他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不可。”

  “……”謝硯不語,一雙眼睛裡滿是委屈。

  看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謝爻差點就心軟了:“出門前不是……才餵飽的麼?”

  對方的喉結滑了滑:“侄兒對九叔,從無吃飽一說。”

  “……”桃花眼眨了眨,眼角微微泛紅,面上無所適從的歡喜轉瞬化為寵溺一笑:“真是怕了你了。”

  “九叔也,舒服的罷。”

  “……”

  “侄兒一直很擔心。”

  謝爻聽他這話語,奇道:“擔心什麼?”

  “擔心伺候不好九叔,九叔就去尋旁人了。”

  怔了怔,謝爻才反應過來,又氣又好笑:“欲求不滿之人,是你。”

  謝硯也笑,似深幽的冷潭掀起淺淡的漣漪:“是九叔,太誘人了。”

  若無其事的說出調情的話語,細密的吻從額頭、眉眼、鼻樑、嘴唇、下顎一路延伸至喉結,謝爻自喉間發出一聲極細微的呻*吟,又似嘆息。

  “硯兒,你說,我們哪有一點赴死的樣子。”

  謝硯沒接話,彼此陷入一種微妙又旖旎的沉默中,瑩船沒入淺灘的草叢,細微的抽泣低吟聲斷斷續續流溢而出,謝爻沉溺在能將人感官吞沒的愉悅中,卻悲傷得留下眼淚。

  硯兒舔掉他的淚,舌葉描繪著桃花眼的輪廓,細碎的吻落在每一寸肌膚上。

  悲傷,也是圓滿的悲傷。

  彼此十指相扣著走過鬼瑩草灘,月色沉入海底,織魂女晾著銀色的魚尾,在血紅的岩石上沐浴著月光。

  “怎四年不見,九爺身邊的人從那個毛頭小子換成這位美郎君了?”

  “這位美郎君,是當年修補魂兒那位罷?”

  “我說呢,怎看起來這麼眼熟。”

  做月光浴的織魂女細細碎碎的八卦著,有說有笑很熱鬧。

  “九叔上次是跟沈易來的?”清冷的神情一閃而逝,謝硯語氣有點小不開心。

  “是啊,” 謝爻抬手揉了揉侄兒的腦袋:“別瞎吃醋了。”

  兩人相攜著深入岩林,鬼瑩草瘋長的枝葉斷了後路,岩林盡頭是血明珠冷幽的微光。

  “九爺果然守信,一日不多一日不少。”一頭銀髮的織魂姬轉過身來,手中端著兩隻泛著幽光的琉璃盞。

  “有借有還,我自然不會食言。”

  “四年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今日我就不廢話了,你們喝了這盞塵酒,交易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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