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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沉舟感覺到魏言離開,心中卻是嘆息了一聲。之後張開眼,立在山峰之上,將腳下的一切都貪婪地看在眼裡。今日離開,卻不知還會不會有回歸之時。如今墨沉舟便仿佛做了一場大夢,眼前浮現的,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飛升之前,她便將一切都與諸人交代清楚,並沒有遺憾了,可是心中的不舍,卻是半點都沒有減少。

  她的腳下,是前世與墨引凰一同死去的山峰。這麼多年因果輪迴,卻叫她這一世,選擇在此地飛升仙界。

  那前世的糾葛種種,如今她終於徹底釋然。她羨慕的親情,也在這一世得到了。

  一邊想,墨沉舟便不由自主地用手撫上了心口,喃喃道,“墨引凰,你看到了麼?我就要飛升了,可是你,卻到底不在了。”墨引凰,這是她此生最大的虧欠。她因她魂飛魄散得以重頭來過,卻替代了她,占據了她全部的親人與疼愛。可是那個傻傻的,笑得溫柔的女子,卻永遠地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墨沉舟聽著那遠處山頂傳來的喜悅的呼聲,慢慢地拭去了眼角的水光,之後便仰起頭,向著那山頂飛去。

  還未到近前,那些修士便已然無聲,向著墨沉舟的方向看來。墨沉舟對這些人並不理會,只向那山頂看去。卻見得山頂方圓數百丈之間,竟然平坦無比,無數光華璀璨的寶光在這片山頂之上緩緩飛動,一個巨大無比的禁制將整個山頂牢牢地護住。

  心知這是宗門為自己抵禦天劫做出的準備,墨沉舟便對面上含笑,可是眼中皆是擔憂的賀清平緩緩頷首道,“多謝掌教真人。”

  她的目光最後一次流連過凌雲宗的眾人,便見得與那些修真界觀禮的修士不同,這些親近之人的目中,都有著壓抑的憂慮,便不由得心中一暖,只覺有這麼多親人願意為自己擔憂,也不枉這一生了。帶著幾分笑意仰天望了許久,墨沉舟便開始催動丹田中的靈力,調動起一切的功法,直到身上一陣的金光浮動,黑鱗加身,這才放開了一直壓抑住的氣息,憑著自己的氣勢沖天而起。

  在一旁觀禮的諸修,便感覺到一股強橫無比的氣勢當頭壓下,心中畏懼之時,便見得幾乎是瞬間,諸人頭頂上,竟然是烏雲當頭,令人難以抗拒的天地威壓激增,諸人便見得那天空之上的劫雲竟似乎是在醞釀,竟然許久不落,正待諸修不知為何之時,便聽得頭頂一聲轟然巨響,境界稍低的修士卻是感覺到腦中一暈,便見得那紅衣女修漸漸飛了起來,而她的頭上,卻是一道漆黑色的雷芒電光四週遊走,又在空中瘋狂散成了數道,向著她狠狠地劈了下來!

  這股氣勢竟令人不敢相對,賀清平面色恐懼地看住了墨沉舟,卻見得她只向著那劫雷一劍揮去,一道浩大的劍芒與那劫雷對轟在了一起,巨大得令人心中恐懼的巨響之中,那劫雷應聲而碎。賀清平方要鬆一口氣,卻見得因墨沉舟這一劍,竟似使得那劫雲大怒了一般,竟然又有數道劫雷在雲層之中匯聚、醞釀,竟是要用盡全力也要講墨沉舟斬落之意。

  而墨沉舟的腳下,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燃燒起了黑色的火焰。離得很遠,賀清平便能夠感覺到那其中蘊含的恐怕的毀滅之力。而那其中,卻似有無數的冤魂哀嚎,那黑焰之外,便是無邊的血色,掙扎著無數的魂魄,怨毒地向著墨沉舟圍攏過來。

  不知道為何,賀清平的心中便升起了幾分悲意。

  那無數的殺戮,有多少,是為了這個宗門而起?可是如今,這孽業卻是全數清算在了這個孩子的頭上。感覺到那黑焰與血光的侵蝕毀滅力量,賀清平便忍不住心中後悔。若是當年,他不叫這個孩子背負那樣多,那麼這一日的渡劫,是不是便不會這樣可怖?

  仿佛知曉賀清平心中的悲意,墨沉舟在此時,卻是轉過頭來,對他淡淡一笑。

  賀清平一怔,卻聽得墨沉舟冷哼了一聲,腳下向著那無邊的血色剁去,森然道,“當年我所做之事,從來不曾後悔!爾等返回此間,是想要對我如何?三息之內,全都給我滾!不然,便叫你們再死一次!”她的聲音,卻是轉為冷厲,“就憑你們,也敢前來阻我!”但見得她的劍鋒一番,向著那片血光一劍斬去,竟然將那幾乎令人生出了無法抵禦之心的血光,一劍斬做了兩片。而那其中,無數的魂魄悽厲地尖叫,卻終於畏懼墨沉舟的威勢,緩緩消散。

  這方剛落,墨沉舟的頭頂,便是無數的雷芒再一次劈了下來,墨沉舟目光冰冷地望著那劫雷,戮血劍上無數的靈力聚散,緩緩地現出了一道獸型的虛影,雙目紅光隱現,與墨沉舟一同向著那雷芒看去。卻在此時,便聽得墨沉舟一聲厲喝,卻是頃刻之間,手中一揮,無數的劍光自她的手上升起,紛紛向著那雷芒絞殺而去。

  一時之間,無數的破碎的雷芒與劍芒落下,眼看著那劫雲之中,又有雷芒閃現,墨沉舟卻是目中一閃,大喝了一聲,便有一件雷光遊走不斷的古樸戰衣緩緩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周。她被戰衣護住,便是一手靈光隱現,向著那劫雲的方向一揮,便見得無數的雷電之力,竟然被她自那劫雲之中緩緩抓出,向著她而來。

  墨沉舟這般出手,卻似乎將那劫雲嚇壞了,甚至那觀禮的諸修也都是駭然無聲。無數年來,渡劫的修士何止萬千,卻從沒有這般敢徒手去抓那劫雷之人。眾人便見得墨沉舟將劫雷抓過,卻是狠狠地按進了戰衣之中,而那本是紫芒浮現的戰衣,此時卻仿佛是在吞吃那黑色劫雷一般,但聽得墨沉舟的身體上,無數的巨響傳來,不知過了過久,便見得她拭去了嘴角因靈力震盪而流下的血跡,只又向著那劫雲看去。

  眾目睽睽之下,那劫雲竟似怕了這般對自己也能狠得下心來的修士,竟自行慢慢地退去。凌雲宗修士還未等振臂慶祝,卻見得此時,墨沉舟的臉色一白,之後,便見得那靜靜燃燒在她腳下的黑焰猛然竄起,瞬間便將她籠罩在了其中。

  眾人便見得那空中,無數毀滅之氣的黑焰翻卷,頃刻間便擴散到了整個山頂,而墨沉舟的身影早就消失,若不是還能感覺到她的一絲氣息,眾人都以為這一次,她是渡劫失敗了。

  黑焰寂靜燃燒著,而那劫雲散去之後,便自那天際,一道金色的光柱向著此地投來,無數的仙靈之力向著此地涌動而來,悉數投入了那黑焰之中。那光柱之中仿佛還有天音傳來,悅耳到了極致。

  墨沉舟卻不知外界如何。

  她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自那渾渾噩噩之中醒來,她竟然覺得有些恍惚。

  迷茫地張開眼,她便見得眼前是一片熟悉可是又陌生的雪白之色。剛剛張開眼,便聽得耳邊傳來了溫柔的聲音,“沉舟,你醒了。”

  這個聲音墨沉舟一輩子都忘不掉。呆呆地轉頭,她看著眼前那清秀絕倫的青年,乾澀地喚道,“蕭清。”

  青年溫柔地笑,憐惜地拭著她的額頭,口中憐惜道,“以後不要這樣拼命了,這一次能活著回來,可不是你命大?”然而口中卻有些好奇地看著她手邊的盒子,問道,“對了,你從那洞府之中,得到了什麼?寶貝似的。”

  墨沉舟恍然,她之前,似乎是迷失在了那洞府之中,如今想來,卻是那之後的一切都想不起來了,雖然心中感覺有些違和,可是她卻下意識地忽視了,只看著手邊的盒子道,“不知道。”不,似乎她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麼會知道呢?她從得到,便沒有打開過這盒子啊。

  又是一陣的頭痛,微涼的手落在她的頭上,墨沉舟呆呆地看著青年對她微微一笑,“不要多想了。”

  墨沉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她有種預感,一旦想到了什麼,那麼她一定會很痛苦,也……很後悔。而此時,她抓住了這青年的手,不知怎的就笑出了眼淚來,“蕭清,咱們以後都會在一起對不對?”

  青年只是一笑,便向那盒子看去,另一手去掀那蓋子,好奇道,“究竟是什麼呢?”

  別掀開!墨沉舟驚恐地看著,卻阻住不了。

  盒子翻開了,現出了裡面唯一的一顆靈丹。

  那是築基丹。

  只有一枚,可是她與蕭清,卻是兩人。

  墨沉舟抓著蕭清的手,眼淚便慢慢地落了下來,不知為何哽咽道,“蕭清,咱們說好了的,一起生,一起死。”

  蕭清轉過頭來,對她笑得那樣溫柔。

  墨沉舟眼前突然便是一閃,這一次,她跪坐在地上,懷中那總是會溫柔對著她笑的青年,流了滿身的血,可是那雙彎彎的眼睛之中,卻全都是她的影子。

  “沉舟,對不起,不能陪你走到最後。”

  “我很愛沉舟啊,可是,不想再拖累沉舟了。”

  “服下築基丹好不好?那樣,沉舟就是築基修士了。”

  墨沉舟懷抱著這青年,突然嘶聲痛哭。原來一直都是她忘記了,可以忘記了。從一開始,便沒有什麼背叛。

  她那年與蕭清的壽元將近,末法時代的靈氣根本就不足以讓兩個人築基,哪怕是以墨沉舟當年的天資。所以她才會冒險進入貪狼星君的秘府尋求最後的機緣。而在貪狼星君的洞府得到的,除了虛天鐲之外,便是一枚築基丹。只有一枚,所以她一直都不肯吃。因為她說過,要一直陪著蕭清的。哪怕是此生不能再進階,哪怕是壽元將近,她也想和蕭清一起死去。

  可是蕭清希望她活著,他騙了她。他和她相依相伴了那麼多年,當然知道她最痛恨什麼,所以那一年,他帶著一名女子在她的面前做了一場戲,性情向來乖戾的她,果然問都沒有問一句,便給了他一劍。

  這個只想叫她繼續活下去的青年,她愛到了極致的青年,就這樣死在了她的懷裡。

  可是直到他死去,她才明白過來。

  她殺死了此生最愛的那個人。

  一直到死,這個人都沒有辜負過她。

  太痛苦了,痛苦到沒有辦法承受。所以她選擇將這一切忘掉,只當做當年,是蕭清真的辜負了她。

  原來這才是她心底,最深處的心魔。

  “對不起……對不起……”墨沉舟將這個人抱在懷裡,一遍一遍地說道。

  可是那青年,卻沒有一絲怨恨地看著她,伸出手摸著她的發頂,輕聲道,“不怪沉舟,不怪你,我只是,想再看一看你。所以……”他突然將墨沉舟狠狠地一推,在後者驚詫的目光中站起身流著眼淚微笑,眷戀地看著她,“回去罷,沉舟。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向後退著,身影在慢慢地龜裂,“沉舟,往前看,你看,還有那麼多的人愛著你。別再想蕭清,別再去想從前。去看看別人……不要,不要再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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