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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點點頭,“請賜教。”

  安樂王等得就是這一句,他迫不及待地說:“此乃我與天子之‘蔣干盜書’之計。”

  他輕搖摺扇,神采飛揚。

  “你昨晚聽到的,其實是我十日前從幽州返回燕都當晚,與天子的對話。”

  第8章再再轉

  原來,十日前安樂王從幽州回到燕都當晚,就與燕帝進行了一番深談,痛陳留下越王的隱患,句句誅心,燕帝心生動搖,不若往日那般一口回絕,只說容他深思。

  直到燕帝出征的前一晚,他與越王飲宴,將越王灌醉後即刻傳召安樂王,與他定下“蔣干盜書”之計:

  二人故意讓越王聽見安樂王對其的殺意,然後再由燕帝對越王示好,授予天子詔讓其儘快離城以避安樂王之謀害。

  此番籌謀的關竅在於,授予越王的天子詔,乃是一贗品。

  而後安樂王便在越王去往越地的必經之路守株待兔便可以矯詔罪將越王正(emmmmm)法。

  “當然,天子一向心比比干多一竅,此次用計,針對的是我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之所以相信此次他真的是要忍痛除掉你了。是因為,十日來,我一直注意天子的一舉一動,天子忙於軍務政務,直到出征前夜才有機會與你告別。此外,並未有多餘的部署與人手調動。”

  “為確保萬無一失,今早天子離城之後,我從千乘門出城時特意囑咐千乘門門吏,一定要確保你帶出去的是假的天子詔,並且,一定要確保,你沒有把真的天子詔帶出城,一旦發現你攜帶有真的天子詔,立刻就地格殺。”

  “千乘門門吏雖然愚笨又膽小,但是最妙的是,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而我剛好做過他的大恩人,所以即便是天子對他有另外的旨意,他也會選擇聽命於我。”

  “當然,此計最最關鍵的是,是什麼樣的天子詔,足以以假亂真?”安樂王神情頗有些激動,他故意將此關竅留到最後再說,便是為了最後再揭曉此計最精妙之處。

  可是看到越王還是面無表情,似鐵板一塊,他有些無奈地說:“你真是,就不能捧場一點麼,以前天子給你講故事的時候你也是這般掃興麼?”

  然而揭曉懸念的巨大快感,讓他選擇無視傾聽者的不配合,即使這位傾聽者是他的受害者。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的狂飆劍是由其父親自鍛造,世無其二,只有三個人知道,現在只剩兩個了,‘狂飆劍’其實還有一把,兄長的鑄劍爐十分特別,叫做雙孖爐,每次都會出產一模一樣的兩把劍,當時所鑄的兩把利劍,一把贈給自己的愛子,另一把給了我,讓我將來也給我的愛子,可惜我多年來膝下空虛,辜負兄長的美意了……”

  想起過往,安樂王的面上也浮上一絲傷懷,不過很快就被快意的笑容取代。

  “不,那把自兄長贈我伊始就一直被我封存的寶劍,如今派上這般用場,也不算是辜負了,算是送了當年因為婦人之仁將他逼死之人一程吧。”

  “故而,天子授予你的就是我一直封存的‘狂飆劍’。這個天子詔真是再絕妙不過了,即使你多年前對狂飆了如指掌,見到這把‘狂飆劍’也絕對認不出這是贗品。”

  “然而贗品就是贗品,縱使如一卵雙胎,也會和真品有不同之處。”

  “而真假狂飆的唯一的不同之處,絕對無法複製。”

  安樂王頓了頓,故意賣了關子。

  越王仍然不配合,他也不以為忤,眼睛微微眯起,揭曉出最後的懸念:

  “說來荒謬,天子征戰多年,殺伐無數。民間有言‘血海滔滔,赤帝東來’,他的劍都已經血腥刺鼻了,竟然還是,不想沾上你等降臣之血。”

  越王終於不能無動於衷,他正色道:

  “天子好戰不好殺,知生命可貴。正是因為戰場浴血,無數次歷經生死關頭,知道人在大難當頭會有怎樣恐怖的驚懼與怎樣強烈的求生欲望。故而在戰場奮力搏殺,大家各安天命,戰場下,怎可任意輕慢人命?”

  “哦?你倒了解他。”安樂王語帶譏誚,“安知不是他不想你等毫無反抗能力的喪家之犬辱沒了他闢地斬霄的神兵利器?”

  但是安樂王不得不想起了在他數次質疑天子對降兵遺民的寬容時,對方確實在長久的沉默後說道:“我並非顧忌名聲,只是我經歷了那麼多死亡,怎會不知能活著多麼不易,活下來的機會多麼珍貴?”

  突然,越王眼睛一亮,竟然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只見他的手移向自己背上的包袱。

  “雖然千乘門門吏已經十分賣力地報恩了,但還是犯了個小錯誤。”

  安樂王頓時面無血色,那愚蠢的門吏竟這麼輕易地讓他把真正的狂飆劍帶出來了……

  黑色的包裹翻開的一刻,安樂王面上才恢復血色。

  不是狂飆。

  安樂王立時怒道:“你這促狹豎子故意唬我!”

  卻突然心頭一動……

  這是……

  是一把他無比熟悉的長劍,

  “他檢查我這包裹說是要找安樂王的佩劍,可是,喏,這不就是麼?”

  和他自己的佩劍一模一樣的,

  他兄長的尬荻劍。

  “想來這也是北平王親鑄,一把留給自己,另一把贈給弟弟……此劍……北平王用它自刎後,父皇就將它賜給了我,讓我謹記……”

  越王輕嘆一聲,英挺眉目略帶苦澀,稚氣的面容竟然顯出滄桑。

  “讓我謹記,都是因為我的過失,使殺敵護國之劍,沾上英雄滿腔熱血。其實何必如此?縱使沒有此劍,這麼多年我一刻也沒有忘記過。”

  安樂王突然啞口無言。

  只聽越王稍作沉吟,開口問道:

  “安樂王,你放下封疆大任,借病從幽州回來,就是專門為了除掉我麼?”

  “然也。萬年郎何等人物,不早早除之,我實在不安。我曾提議我來動手,必不使天子令名有損。本來即使沒有此計……”

  “天子出征幽州之後,你也必定不會放過我……安樂王何以憂心至此,我雖不乏凌雲之志,但正如你所說,百姓何辜?此時天下大定,海晏河清,我又怎能因一己之私重燃戰火呢?況且正如天子所說,青史責問,民心向背,我怎會無視?無道伐有道毫無勝算,我又怎會不智若此?故而無論我多麼不甘心,都絕不會反。”

  安樂王幾乎脫口而出:他活著你當然不會反!但是他死了你必定興兵!

  然而他雖內心咆哮,面上絲毫不露怯,俄而不屑到:“你說得再好聽也沒用,放虎歸山,必留後患!”

  越王感到有一絲異樣從頭腦中飄過,但就像水滴落入水面,很快化於無形。

  只聽安樂王哈哈一笑,繼續說到:“但還是天子高明啊,使你無過遭戮變成罪有應得。沒想到天子這濃眉大眼的也這麼……咳咳”

  他突然噤聲尷尬地乾咳了幾下。

  “眉目疏朗”越王溫聲提醒。

  “沒想到天子這眉目疏朗的也這麼兇殘,對你狠,對自己更狠,這樣一來,即便他改變主意,又捨不得殺你了,戒嚴日矯詔出城也是不赦之罪。”

  越王忽然兩頰生暈,如梨花變桃花。

  他點點頭,“他確實兇殘。”

  又搖搖頭,“可是我沒有矯詔。”

  安樂王一愣,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靠近,在他們二人的身上都投下影子。

  是越王那高大挺拔的侍從。

  只見他拱手一禮,微微彎腰道:

  “狂飆劍已交給龍驤將軍帶回燕都,他讓我轉告二位殿下:‘我不知二位殿下在謀劃些什麼,但我只聽天子令,我也相信天子不會使此劍讓他不願授以之人得到。二位殿下好自為之。’”

  第9章還在轉

  看著龍驤將軍和他帶領的赤杉軍風檣陣馬的背影,安樂王無奈地回首,訕訕道:“輪到你了,請賜教吧。”

  越王一本正經地說:

  “安樂王仍需多加揣摩表演藝術。昨晚一番高論實在偏僻入理振聾發瞶,便是昔日為天子和我講學時都沒有這麼聲如洪鐘。我在內室還好,天子的耳朵還好嗎?反觀天子……”

  越王眉心微蹙,然而唇角帶著笑意,不知是悲是喜:

  “天子的發揮,渾然天成,毫無矯飾。那兩次,他都是真的哭了。”

  安樂王也頗為感觸地頷首。

  越王伸手拿過紅色包裹里的“狂飆劍”,拔出劍鞘,靠近輕輕一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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