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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調酒師一看就很業餘,要麼就是口味獨特,他弄出來的酒賣相都有些慘不忍睹的意思。我面前這杯,說是雞尾酒,其實更像是蛋黃跌入硫酸銅,黃黃綠綠的,別說喝了,我連看都不想看。

  可是我還不能把嫌棄表現在臉上,因為Mathilda是一個神秘的、冷酷的、極其重口的女人。她不會被這樣一杯雞尾酒打敗的……

  為了走性感路線,我今天穿了黑色連衣裙,黑色細跟涼鞋,還化了妝。好吧,其實我化妝的技術一直停留在入門級。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身裝扮效果還不錯,因為從我進門起已經有好幾個男人找我搭訕了。

  作為一枚冷艷高貴的第二人格,我當然要對那些男人愛、搭、不、理。

  頂著一頭仿如雞毛撣子一般的秀髮,自信的小帥哥滔滔不絕地講著他在阿聯的神奇經歷,宋若谷突然插了一句:“你眉毛畫歪了。”他說著,坐在我身旁。

  我還沒說話,雞毛撣子小帥哥先表達了不服氣,“你這種搭訕很低級。”

  我捏著宋若谷的下巴,使他正對著雞毛撣子,宋若谷相當配合,順從得仿佛他是我包養的小白臉。我對雞毛撣子說,“但是他的臉不低級。”那是相當有殺傷力的。

  雞毛撣子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卻也只得轉身離去。

  我轉過頭,發現宋若谷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的手還停留在他下巴上。他含笑說道:“我的臉不低級?”

  “意思是你很帥。”我順手在他臉上拍了兩下。精分也是有好處的,可以盡情做自己白天不敢做的事。

  被誇獎了,宋若谷心情不錯,他把我打量了一番,禮貌性地回敬,“你也不錯。”

  我把面前那杯蛋黃硫酸銅推給他,“請你。”

  “謝謝,”他扶著杯子,問道,“所以,今天把我叫來這裡,是需要我來付帳,還是說,你對我有興趣?”

  “都有。”反正我是Mathilda,丟人我不怕。

  他不語,低頭喝了一小口酒,然後默默地把酒推開,又招呼服務生要了兩杯可樂。

  我忍笑忍得很辛苦。

  又過了一會兒,宋若谷一直沉默地喝著可樂,並不說話。我只好湊近一些,問道:“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他答得相當直接。

  “……”雖然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但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很受打擊。

  “你在沉睡時,都知道紀然在做什麼嗎?”宋若谷又問。

  看樣子又是想套我的話,本著知道太多下場都不會好的原則,我搖頭,“不知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呢,知道我做了什麼?”

  他搖頭,“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看樣子宋若谷已經有點相信了啊。我滿意地點點頭。

  回去的時候,兩人慢悠悠地散步。今天難得天氣晴朗,漫天星辰璀璨,習慣了大都市灰濛濛的天空,乍一看到滿天的星星,讓人心中溢滿欣喜,那情緒仿佛要拱破胸膛,使人一呼一吸都帶著歡悅。

  在這鑲著碎鑽的穹頂之下漫步,實在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可惜不能握住身邊人的手……

  宋若谷突然在一間花店前停下來。

  花店們門口擺著不少花,他指著其中一束,“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姬金魚糙。”我答道。這東西我當然見過,眼前的人還送過我呢。

  “原來你知道,”宋若谷說道,“不過它的花語很特別,你一定不知道。”

  “‘請你離我遠一點’,”我白了他一眼,冷笑,“地球人都知道。”來膜拜我的博學吧!

  “是啊。”他突然低頭吃吃地笑起來,那笑聲很不正常,仿佛東方不敗把葵花寶典練至頂層時的那種欣喜與得瑟,實在令我等凡夫俗子聽著心裡發毛。

  “宋若谷?”你這是又中了哪門子邪,麻煩你給點提示……

  他抬眼看我,眼中笑意更盛,“你還真是見多識廣。”

  我得意地一扭頭,腰板挺得筆直,目不斜視地大步向前走。

  他還在笑個不停。

  我有點惱火。

  到我公寓樓下時,我正要和宋若谷告別,他卻突然說道:“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既然你喜歡我,那麼我允許你調戲我。”

  “……”請原諒我大腦運算速度有限,一時無法理解這話中包含的信息。

  他見我沒反應,乾脆微微彎腰,把臉湊到我面前。

  於是我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不由自主地就親了上去。

  然後他就笑眯眯地走了。

  然後我就囧了,這到底是誰調戲誰啊!

  次日上班我路遇宋若谷時,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我若無其事地把熊貓鴨舌帽扣到他頭山,“這麼高興,有喜了啊?”說著,還惡趣味地往他腹部瞄了一眼。

  “是啊,不信你摸摸。”他嘴上又開始不著調。

  這種臉皮厚的人調戲起來最沒勁,你當是調戲,人家還當是享受呢。

  所以我沒再搭理他,上山伺候熊貓去了。等著吧,等我變回Mathilda,一定先XX再OO了你,咩哈哈!

  我開始有點喜歡Mathilda這個身份了。儘管一開始我只是惡趣味地想要裝人格分裂嚇唬一下宋若谷,但是現在頂著這麼個馬甲,作案什麼的都太方便,夢中情人的豆腐隨便吃,想摸哪兒摸哪兒,想親哪兒親哪兒,還有什麼比這些更令人興奮的呢。

  因此,隨後的兩個多星期,我漸漸玩兒精神病玩兒得上癮起來,每天太陽一下山,就把Mathilda放出來吸收日月精華,當然主要目的是調戲宋若谷。

  而且宋若谷那是相當配合,我很懷疑他其實就喜歡Mathilda這一型的。我摸他臉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帶拒絕的,偶爾還會主動把臉湊過來讓我親。雖然我很希望直接把他撲倒那啥了,但咱畢竟有賊心沒賊膽,所以自始至終只停留在拉拉小手親親小臉的地步。我不敢有進一步動作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怕一不小心越過界引起宋若谷的反感,到時候連手頭這點福利都沒有了,得不償失。

  雖然裝精分的時候很享受,但是做回紀然時我心中又會縈繞著一股失落感,而且這股失落感越來越強烈。我喜歡他,卻不能在陽光下靠近他,只能在夜晚裝成另外一個陌生人去接近他,觸碰他,以滿足內心那種求而不得的渴望。而他始終淡定自若地接受這一切,仿佛局外人一樣,隔岸觀火。

  所以我其實下了一張網,本來想折騰一下他,沒想到到頭來把自己給網住了。

  所謂作繭自縛,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我的內心承受煎熬時,宋若谷在山上過得無比滋潤和逍遙,儼然有把勤工儉學做成度假旅遊的趨勢。他弄了個巨大的躺椅在玩具攤旁,還帶了不少零食和水果。他每天守著一堆毛絨玩具看稀奇古怪的書,累了就吃點東西,或者在躺椅上睡會兒;如果有人偷拿他的東西他也不在乎,到時候自己掏錢找補。但神奇的是,如此消極怠工的態度,也沒讓他丟多少東西,可見我國的遊客素質已經有了大幅度提升。他賣東西不喜歡和人講價,當然如果有遊客堅持和他講價他也懶得計較,遇到合眼緣的顧客就意思意思賣掉,看不順眼的他就懶洋洋地一指身旁碩大的“謝絕還價”的牌子,坐下繼續看書,老僧入定一般對對方的話置若罔聞。

  我以為,像他這樣做生意一定會賠得褲衩都不剩。

  然而某一天,我翻了翻他的帳本——那是玩具攤的老闆為了監督宋若谷而自己做的,給宋若谷留了個備份,我看的就是備份——然後發現,這小子竟然賺了不少。

  我百思不得其解,蹲點圍觀了一天,終於看清此中關竅。

  你必須承認,某些時候,臉和錢之間真的可以劃等號。

  比如宋若谷,往那一戳就是個活GG牌,長相俊美,氣質乾淨,再一問,勤工儉學的大學生!這樣美好的表象,即便是人品為負的渣渣、以占便宜為己任的大媽以及討價還價強迫症患者們,也都不好意思下狠手,而更多地是圍觀、勾搭、聊天以及……偷拍……

  是的,偷拍。我親眼見到不少遊客——當中以女性居多,舉著相機手機或者DV對著宋若谷拍,含蓄一點的還會考慮宋若谷的目光,藏著掖著,而大膽一點的,有些直接對著他喊:“帥哥,笑一個!”這哪裡是偷拍,簡直就是明拍了。

  大概是見怪不怪,宋若谷對這些行為也不怎麼在意,偶爾心情好時,還會對著那幫人施捨幾枚笑容。

  戴著熊貓鴨舌帽的英俊男生,燦爛而溫柔的笑容,大團大團圓滾滾的熊貓作背景,還有男生手上高深的專業書籍……這張圖片被人傳到網上,然後被各種轉發,於是宋若谷也當了一回網絡紅人。

  出名是要付出代價的,他躥紅之後,就有不少人專程跑到碧峰峽來圍觀他,使得他不勝其擾,不管銷售額瘋漲到什麼程度,都不能阻止他捲鋪蓋離開的決心。

  離開的前一天,他找到我,想邀請我去附近的上里古鎮一游,我欣然應允。

  其實這時候我的實踐已經結束了,之所以賴在基地不走,一來是捨不得裡面那幾個萌貨,二來是捨不得外面那一枚帥哥,咳……

  雖然是暑期,但並非節假日,所以上里的遊客並不多,來這裡的多是一些學生和尋找靈感的藝術家。我們去的當天,在二仙橋上就看到幾個人在寫生。我對於美術的欣賞能力僅限於能區分出什麼東西好看什麼東西不好看,但是宋若谷貌似很懂行,他還裝成專家和他們聊了一會兒,搞得氣氛很是熱烈。

  二仙橋修成拱月型,有些陡,算是古鎮的一個高點,站在上面一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仿佛一幅清淡悠遠的水墨畫。太陽如一枚紅心鹹鴨蛋,籠著赤紅的光,淡青色的山痕垂下天幕,濃翠的樹木掩映下,是錯落的民居。幾個老人坐在自家門前聊天喝茶,腳下棕黃色的土狗懶洋洋地趴著。橋下一條小溪,流水潺潺,沁得人心肺清涼。總體來說,這個古鎮雖然被開發得有點過度,但還是保留了一些古老小鎮特有的古樸和安寧。

  我和宋若谷並肩走在橋上,我是不會告訴他我的羨慕嫉妒恨的,“看不出你還會畫畫。”

  他一點也不謙虛,“我會的東西很多。”

  “會生寶寶嗎?”

  “有人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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