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兩日秦頌昏迷,僅能簡單餵些食水,感到飢餓也是自然。只是,為了趕時間,之前宋功勤都是在馬背上直接以乾糧打發其實毫無胃口,只為不令自己累垮的溫飽問題,眼下,他不捨得委屈秦頌,可更不敢耽擱時間繞道進城用餐,在躊躇之後小心徵詢著秦頌問道:“我帶了乾糧糕點,這兒山明水秀,清靜怡人,我們便就近找個地方歇息吃食,可好?”

  秦頌歪頭思索了一番,也不知想到甚麼,很快頗為贊同這一建議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找個景色好些的地方。”

  “我覺得這兒的景致就不錯。”為省時間,宋功勤意欲原地休息。

  然而,秦頌搖頭道:“我要坐溪邊聽鳥鳴,有遠山在碧雲天。”

  楚風雅的小任性從來不是這種挑剔講究,而今秦頌要求的多,聽得宋功勤不由心中一顫。他怕秦頌是想找個就此長眠的好場所,怕得心緒混亂,五內俱焚,全然的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若覺得麻煩那就算了,我們將就一下。”不見宋功勤回答,秦頌很快好聲好氣補充道。他是當真會拿捏宋功勤,原本宋功勤因著害怕本能想找藉口拒絕這一提議,可秦頌把話說得如此委屈,想要說“不”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不麻煩,我聽到水聲了,附近應該有溪流,我們順著溪水找找好場所。”宋功勤回道。

  春花向晚,春光投老,縱是靈氣山野,要找個好休憩的場所也著實花費了他們一些氣力。好一會兒後,他們才終得以在林間溪邊坐下。

  逞強著自己下馬,自己坐下的秦頌倒是在落座後毫不客氣地徑直往宋功勤身上靠去。他們並非從未如此甜蜜依偎,可那滋味如今卻是截然不同。

  甜到盡頭原來如此苦澀。

  宋功勤伸手緊緊將秦頌擁入懷中,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留住對方的辦法,儘管自己也清楚,這個辦法其實毫無用處。“你要相信我,我師父一定能夠治你的病。”他一遍遍重複著最想讓自己相信的話。

  秦頌聽完默默笑了笑,忽而語氣輕快地另起話題,問道:“說來你不好奇我們分開後,我怎麼會變成秦頌,又被我爹託付給你的?”

  他的本意是指秦宰相委託宋功勤送自己就醫,但一時未深思,輕率用了“付託”一詞,道出口便覺得詞意過於曖昧,不禁暗暗惱悔失言,之後轉念又想,父親此舉倒的確是“託付”之意。他從小被迫女裝,最惱被人當成弱質女子,“託付”一詞多用於女子,父親將自己“託付”宋功勤,此說辭著實教他著惱自己的胡言亂語……然而,與此同時,這一詞的繾綣之意卻也令他莫名甜蜜歡喜。

  秦頌因著簡單一個遣詞心思百轉,宋功勤不似秦頌細膩,這一句倒是提醒他另外的事,因為忽然想通,反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直視向秦頌問道,“秦大人知道你我,”他臉上一紅,不知如何措辭,低下聲音含糊道,“他知道你我之事,並且同意了?”

  “不然你道我爹當真會將自家兒子隨便拜託給生人護送嗎?我又不是自己不識路。”

  秦頌說得理所當然、頭頭是道,實際,他自己也方想通未多久,不然先前即便失去記憶,他也早該懷疑自己與宋功勤有淵源。宋功勤清楚秦頌在扮事後諸葛亮,但他哪裡可能揭穿,這會兒趕緊心悅誠服地點頭道,“只可惜我太魯鈍,差點辜負了伯父的心意。”他心裡和秦頌親近,不著痕跡將“秦大人”換成“伯父”,自己覺得這小心思可笑,可見秦頌因聽聞“伯父”一詞而低頭偷偷笑了一下,又想,自己一輩子可笑也是幸福。

  ……眼下最大的問題是,他們能不能有一輩子的時間?

  思及此,宋功勤才因秦宰相的首肯而驚喜的心重新沉重。不過,儘管他心中愁苦,眼見秦頌近日來難得精神甚佳,又笑意盈盈心情亦好,他如何捨得壞了對方興致?此時強打精神繼續話題,感嘆道:“如今回想,難怪當日我有意拒絕時伯父神情古怪。”

  秦頌不知此事,好奇追問道:“你有意拒絕?”

  面對這一問題,宋功勤不由為難如何作答,他若說自己曾堅拒秦頌,也不知是會惹秦頌不高興還是令他滿意?

  宋功勤正在遲疑,這邊秦頌腦筋轉得快,不僅立即明白,而且還頗生動想像出當時畫面,為此,他失聲笑出來,捉狹道:“你一定把我爹給弄糊塗了!他大吃一驚,心想:我寬宏開明,認了你們兩個大逆不道的,你居然敢不要!你這個混帳東西,我兒子哪裡配不上你了!”

  秦頌有意說笑,宋功勤卻分外認真,他抓住秦頌的手惹認真低聲道,“是我配不上你。”原本他便覺得天下無人配得上對方的好,而他甚至還令對方為了救自己加重病情,如此想來,愈發慚愧心疼。

  “不許那麼說。你這麼說,豈不是瞧不起我眼光?”秦頌假意板臉反駁,語畢,又覺得自己此話等同最露骨表白,不由臉上一燒,他麵皮薄,此時趕緊轉移話題道,“說來這都要怨我爹,他發現你原來不知我身份,怎麼也不提醒你?害我以為你心另有所屬,白白傷心一回。”這一句說完,秦頌終於能肯定自己是病糊塗了,怎麼一口一句真心話?那些本該藏在心裡的話簡直一句不落地全被自己抖落出來。

  心中懊惱的秦頌不知自己耳朵已經羞得通紅,宋功勤看得分明,怕麵皮極薄的人下不來台,按捺心中的歡喜和心疼裝作並未察覺,一本正經討論道,“想必伯父也是心中躊躇,見你不記得我不認得,心想道路艱難,不如由著我們因此淡去,故而選擇沉默,決定聽天由命。”說到這裡,宋功勤忽然想起,他從懷中取出之前並不在意僅小心盡責收藏的荷包,“伯父把這荷包交給我保管,當時言中有意,頗為神秘,荷包中是不是有能表明你身份的物件?”

  他尚未說完,見到荷包,秦頌第一時間便以搶奪般的姿態取了過來,一副生怕宋功勤翻看裡面物件的模樣。宋功勤為此愈發好奇,同時也為此收斂好奇。“別擔心,你不想我看我便不看。”

  秦頌已將荷包牢牢攥在手中,不消宋功勤多言,他也不會給對方瞧上一眼,然而,眼見宋功勤說得真誠,他又不覺被打動。思及對方至真至誠,自己卻這般遮遮掩掩,不覺有愧。心念轉動,他抬頭睨了宋功勤片刻,最終故意撇嘴道:“你一定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只用一句話便騙得我的秘密。”說著,他將荷包重新交回宋功勤手中。

  宋功勤擔心秦頌給得不情願,搖頭道:“我不需要瞧。”

  秦頌這彆扭性子,見宋功勤不為所動的搖頭,忽而莫名想教對方看見。他自己接過荷包打開,取出那小小藥瓶放至宋功勤手心。

  有那麼片刻,宋功勤沒認出手中這個普通到隨處可見的藥瓶,直至回憶起兩人初見的場景。他吃驚抬頭,吃吃道:“這是,我給你的治肚痛的藥?”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