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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蕙畹,目光才略略一定,也忘了皇上還在,一把緊緊抱住蕙畹,低聲道:

  “你沒事,畹兒,你沒事......”

  蕙畹能感受到抱著自己紫安,發自內心恐懼和戰慄,不禁伸手輕輕拍拍他柔聲道:

  “放心,我沒事,紫安哥哥,我沒事”

  楊紫青頓時感覺,眼前這一幕甚是刺眼,漸漸消下去怒氣,騰一下就又燒了上來,伸手一怕桌案道:

  “誰說沒事,紫安,朕還沒找你問罪呢,你到自己先來了,是來認罪嗎”

  楊紫安這才回復理智,放開蕙畹道:

  “臣弟領罪,若皇上是因為畹兒女扮男而降罪,那麼本該是臣弟領罪才是”

  蕙畹伸手一拉紫安道:

  “於你何干,本是我一人之過,皇上,莫聽他胡說,他糊塗了”

  紫安反手握住蕙畹道:

  “那裡胡說,當初是我非要帶你進宮,進學,也是為了陪讀於我,算起來,我才是罪魁禍首”

  蕙畹眼裡頃刻間閃過一片晶瑩,低聲道:

  “紫安哥哥,你這是何苦”

  楊紫安微微一笑搖搖頭,楊紫青突然覺得眼前場面刺目之餘,竟然有些可笑,這兩個人當他養心殿是談情說愛地方嗎,真真放肆,不過他不得不努力抑制住,心底不斷上涌酸意和嫉妒,目光掃過下面兩人,雙手緊握,心心相印,他們之間那種不能說刻骨,但是異常自然情愛,那麼明顯而張揚,望著他們兩人緊握雙手,楊紫青忽想起了詩經里說: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如果棄了一個帝王高高驕傲話,楊紫青必須承認,自己羨慕紫安,羨慕他可以為心愛女子置一切於度外,也許自己和他相比,正是輸在這裡,自己顧慮太多,自己對蕙畹即使喜愛,但是卻有是有條件,遠不及紫安愛純粹,正如蕙畹所說,自己不可能成為她一心人,小情小愛雖然美好,但確不屬於自己,如果有來生,自己不是一個肩扛天下蒼生帝王,那麼他也想體味一下,這種迤邐溫馨小愛,也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對男人來說很難,但是如果這一瓢是蕙畹這樣女子話,正如紫安說,也許可以甘之如飴,但今生,算了吧。

  想到此,楊紫青不禁暗暗一嘆,胡康進來道:

  “回皇上,平安王、洪大人伴著太后鑾駕到了”

  楊紫青不禁一愣,瞥了地上蕙畹一眼道:

  “想不到你面子真不小,不止勞動了皇叔和帝師,連太后也來了”

  蕙畹暗暗打量楊紫青,臉色仿佛已經平和了,但依然有些莫測高深。

  “待朕親自去迎接母后。”

  再說太后如何來這樣及時,這要歸功於胡康,胡康派人把信剛送到平安王府時,紫安立時大驚,就在前幾天,畹兒還在自己懷裡,兩人一起臆想著將來光景,紫安告訴她在平安城她家別院旁邊,他命人蓋宅院已經落成,預備著成婚後,去哪裡避暑乘涼,蕙畹大喜,興致勃勃和他商量著怎麼布置,庭前種什麼花圃,屋後植什麼果樹,那裡挖個池塘,那裡隱一道曲欄,兩人在那裡起居,在那裡作畫,在那裡吃飯。

  紫安只笑笑聽著,其實他心裡想說是,只要有畹兒在,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但是看到她低聲認真規劃他們未來,紫安就不禁心裡甜絲絲,覺得她清越聲音就如湖上蕩漾起細波浪一般,一圈圈盪進自己內心深處,氤氳開來,舒服而令人嚮往。

  不想轉瞬就翻了天,想到蕙畹此時無助,想到也許蕙畹此時會難過,紫安那裡還能聽父王好好計量,衣服都沒穿利落,就跑了出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要找到蕙畹,陪在她身邊,即使有什麼災厄困苦,自己也要先為她擋上一擋,故此紫安先一步闖進了宮裡。

  而平安王可不會向他這樣莽撞,心裡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按事論,此事就大了,但是若算成家事,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事話,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最有份量,這個人就是太后,打定了主意,平安王做了軟轎,直接進了太后所住寧壽宮。

  在宮門遇到了洪先生,兩人一碰,竟是一樣心思,於是一同來覲見太后,太后本就對蕙畹存了些許不知名好感,且如今年紀漸漸大了,最喜一些新鮮奇趣事情,聽了兩人說事,竟覺得比平素聽故事還精彩萬分,這就是本朝孟麗君啊,原還道這張家得了天地造化,竟出了這麼一對出色兒女,如今才知竟是一個人,心裡不禁暗暗驚訝,看來自己知道張家小姐也還不過一星半點而已,她心中丘壑,滿身才情,竟是亘古絕今。想到此,不禁好奇問道:

  “洪老頭,你告訴哀家若這張蕙畹真為男子,竟如何”

  洪先生手捋鬍鬚,亦驕傲亦遺憾道:

  “若是畹兒身為男子,出將入相,也不過是舉手之間罷了”

  太后一愣笑道:

  “洪老頭,不要糊弄哀家,自古出將入相那裡是這般容易”

  平安王楊奇道:

  “洪先生說不錯,博蕙聰敏確世所罕見,最難得是她頗有慧根,眼光獨到,不管是時政,還是學問,觀點都獨樹一幟,常常令人耳目一新,有時候,臣弟也納悶,她一個閨閣女子何來如此見識,即使博覽群書,有些東西卻是書中難以學到,就是農桑稼檣之事上都頗為精通,實實難得”

  說到這裡,不禁搖搖頭笑了,太后點點頭道:

  “即是家事,又是如此奇女子,哀家就隨你們走一趟吧”

  出了寧壽宮,向前面掃了一眼道:

  “紫安呢,你們兩個一個公公,一個師傅,倒是比紫安還著急不成”

  平安王一嘆道:

  “紫安早就進宮去尋畹兒了,我這個兒子不成想竟是個痴情種子,畹兒啊!那就是他命根子”

  太后撲哧一聲笑道:

  “倒是可憐見,這些年我聽說,身邊竟連一個伺候丫頭也沒有,這倒是有些過了,咱們宗室本就承繼不旺,該廣納妻妾,誕下子嗣才是正經,想來是有張家小姐珠玉在前,尋常女子瞧不進眼去,待哀家得空了,給他尋幾個絕色女子來收在房裡”

  平安王楊奇一愣,和洪先生對視一言急忙道:

  “紫安執拗,和畹兒又是自小情分,自是言和意順,親近非常,且尚未成婚,這些事,臣弟都不想管,由著他們自己掂量著鬧去,好了也罷,惱了也罷,卻與我不相干,我只等著抱孫子就是了”

  太后自是聽出了這是平安王委婉拒絕搪塞話,但太后頗不以為然,那個世家大族只一個妻子,就是你自己願意,宗室體面還是要,不能讓別人笑話了去,她就不信,男人還有不沾腥,就是再是個痴情種子,也不過三朝五夕罷了,就是那張蕙畹才情卓絕,情分不同,但瞧久了,還不是那麼回事,紫安一個堂堂世子,若只娶一個王妃,豈不荒唐。

  遂心裡打了主意,定要尋幾個容貌絕麗性情好世家貴女給紫安,封成側妃,才顯出宗室尊貴來,這事容以後計量。太后心裡打定了主意,就起駕來了乾清宮,進了養心殿,就看見跪在地上一對男女,雖說看上去有些狼狽,但確郎才女貌,匹配非常,遂微微一笑,坐在南炕上,楊紫青瞥了洪先生和平安王一眼道:

  “不知母后來孩兒這裡,可是有事吩咐,遣了宮人來傳話就是了,何必勞動您老鑾駕”

  太后笑著睨了他一眼,心道,你心思為娘還不曉得,指定是還沒放下對張蕙畹綺思,遂開口道:

  “聽說紫安小兩口進宮了,哀家想著來瞧瞧他們,想來都賜婚這些年了,如今既然都大了,哀家瞧著,也別拖了,正好如今秋高氣慡,讓他們小兩口擇日成婚,豈不是一樁美事”

  平安王和洪先生對視一眼,不禁暗暗好笑,還是太后招高啊,一字也不提蕙畹一家欺君之罪,只做家事處理,這樣一來,欺君之罪那裡還是個事,楊紫青瞧了洪先生和平安王一眼,心道你們兩個倒是會搬救兵,朕就是個孫猴子,你們倒好,搬來了如來佛祖來,低頭掃了一眼紫安和張蕙畹,遂開口道:

  “就依母后吧,胡康,傳朕諭旨,張氏蕙畹,賢良淑德,才情卓絕,德容功貌俱佳,已賜予平安王世子為妃,現擇吉日完婚”

  說到這裡,仍有些不舍瞧了蕙畹一眼,聲音放緩道:

  “朕,親自主婚”

  紫安和蕙畹同時一怔,尤其紫安,感覺今天這一天真是刺激,忽悠一下天上,忽悠一下地獄,沒想到這一場禍事演變到現在,竟成全了自己盼望已久婚事,一時還有些如在夢中一般不真實,愣愣望著皇上發呆,楊紫青輕輕咳嗽一聲道:

  “怎麼,皇弟不願意,那……”

  後面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楊紫安大聲打斷道:

  “臣弟願意,臣弟謝皇上隆恩,謝太后恩典”

  太后哧一聲笑了,站起來道:

  “好了!哀家也乏了,這就回宮去歇會子去,回頭等著喝你們喜酒也就是了”

  眾人連忙恭送太后,楊紫青瞄了地上兩人一眼道:

  “還不起來,難不成跪上癮了,你張家大罪,朕也不追究了,婚事朕也准了,這恩典你們打量還不夠大嗎,還想跪到何時”

  紫安不禁嘿嘿一笑道:

  “臣弟謝皇上成全”

  遂站起來,伸手去扶蕙畹,大約跪時間有些長了,蕙畹一動,感覺雙腿僵麻,身子一歪,竟是站不穩,紫安急忙一把攬住她,低聲道:

  “怎麼,腿麻了嗎”

  說著蹲下身子去給她輕輕揉捏按摩,蕙畹不禁滿臉通紅,一把推開他,自己站在一邊,紫安這才意識到這裡是養心殿御書房,而且父王、師傅,和皇都在,一張俊臉也不禁有些發紅,楊紫青輕輕咳嗽一聲道:

  “想來你們這幾天忙很,即是大婚,自是馬虎隨便不得,跪安吧,朕也乏了”

  幾人遂告退出宮,待他們出去,楊紫青才靠坐在沿炕上,深深一嘆道:

  “胡康,你說朕這樣做,可在她心裡有些朕影子了嗎”

  胡康躬身道:

  “皇上聖明”

  楊紫青又是一嘆道:

  “她說不錯,朕在這個位子當胸懷天下,兒女情長小愛對朕來說太奢侈了,哎!既然她選擇了做朕大愛下億萬黎民之一,那麼朕在上面瞧著她幸福,是不是也是一種補償......”

  蕙畹和紫安一出宮門,就看見宗民宗偉在外面焦急身影,一看見他們出來,張宗民就是一怔,一時忘了自己來目,怔楞望著蕙畹,素衣繡服,盈盈而立,竟是比記憶中美麗數倍不止,且雖面容瞧上去,有幾許疲憊,但仍然風姿嫣然,一雙晶瑩眸子,亮如夜空晨星,注視著自己,還如舊年般溫暖,並沒有自己想想輕蔑和鄙視,宗民不禁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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