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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棠不知這話是何含義,只是獨步尋花再次放眼四顧時,轉身之間,卻在一顆高大的樹下見到了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存在的身影。

  忻長的背影獨自佇立在海棠樹下,一手撫著樹幹,似在認真的看著什麼。微風拂過,幾瓣落花飄灑在他的髮髻上,那一身黑色長袍隨風緩緩輕擺。

  慕容棠的心猛的一抽,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揪著自己的心臟狠狠揉捏。

  眼中乍然泛起一層模糊的酸澀水霧,目光朦朧之中,慕容棠朝著那黑衣背影直奔過去,緊緊的抱住那人,聲音顫抖道:「雷霆!」

  那人的身子僵了一下,卻沒有掙脫,靜靜的被擁抱著,片刻後,才緩緩道:「臣......魏子瑜,叩見皇上。」

  慕容棠聞言,霎時間清醒,連忙鬆開手退開數步。

  魏子瑜轉過身,跪地叩首道:「臣不知皇上在此,衝撞了聖駕,請皇上恕罪。」

  慕容棠看著眼前相似卻陌生的人,心緒雜亂道:我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麼呢?他可是死在自己的手裡,是自己親手刺穿了他的心臟,親眼看著他流盡血淚在蒼白冰冷中死去。這雙傷重到幾乎殘廢的雙手,沾滿了他的血啊。

  即便天下人都謠傳他沒有死,而是躲藏在某個角落裡隱名埋名的苟活著,自己也不應該這樣期待著啊,自己,是最不應該對謠傳抱有期待的那個人。

  那日,背著他,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筋疲力盡,直到再也走不動。

  不忍心他孤身睡在荒野中,於是,這雙手,細弱的十指,拼命的挖掘,折斷了指甲,磨斷了骨頭,也依舊不知疼痛的挖掘,那是他最後的歸宿,是他的永眠之地。

  想到此,慕容棠的十指指尖又在陣陣抽痛著,將近一年才重新長好的傷口,此刻連帶著心口一起,再一次被利刃狠狠的刮割著、攪拌著。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最後只有海棠依舊。

  魏子瑜仍然跪在地上沒有起身,見慕容棠神情恍惚,便再次小心翼翼的輕聲道:「皇上......」

  慕容棠回過神來,看著魏子瑜淡淡道:「平身。」

  魏子瑜站起身,卻不敢直視慕容棠,低垂著頭,不發一言。

  慕容棠道:「朕聽五哥說,今日有太傅進宮,便是你嗎?」

  魏子瑜道:「正是微臣。」

  慕容棠著眼打量著魏子瑜,十八九歲的年紀,皮膚白皙卻線條硬朗,舉止間看似溫和謙遜,卻全身透露著一股桀驁的不羈與征服的野性。慕容棠不禁心下驚嘆道:天下間竟然會有與他如此相似之人。

  回想起魏子瑜方才的舉動,慕容棠亦覺得似曾相識,於是問道:「朕見你方才對著樹幹發呆,是為何?」

  魏子瑜聞言,激動道:「臣無意之中發現了天子之樹!」

  慕容棠疑惑道:「哦?何為天子之樹?」

  魏子瑜轉過身,指著身後高大的樹幹驚喜道:「皇上您看,這棵海棠樹的樹幹上裂紋尤其多,臣一時好奇便仔細看了看。結果細看之下才發覺,這樹幹上的裂紋,竟然是天子名諱,這豈不是天子之樹?」

  慕容棠聞言也覺驚奇,便走上前去,輕撫著那些裂紋的紋路,裂紋雖有些歪扭,但細細看去,果然是『慕容棠』三個字。

  魏子瑜接著說道:「臣聽聞,在民間素有鑿木刻字的習俗。將兩個相愛之人的名字刻在同一棵樹上,以求長相廝守、姻緣長久。但此樹未經鑿刻竟然能夠自行長出天子之名,這一定是上天感知到天子才德,因而降此祥瑞,這是國運恆昌的吉祥寓意啊。」

  慕容棠苦笑道:「世間『天降祥瑞』之說,無非都是為了掩飾一些真實目的而編造的假象,實在荒唐。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如他一般迷信此道。」

  魏子瑜不解道:「恕臣愚鈍,皇上說微臣是像誰?」

  慕容棠不語,撫著自己的名字,看著那裂紋,心道:怎會是未經鑿刻呢?

  在自己的名字之下,還有一小塊歪扭的裂紋,那顯然是一個未刻完的『傅』字。

  忽然之間,一種難以言說的莫名沉痛的情緒衝擊上心頭,沉悶,鈍重,萬仞高山傾塌一般的滾落碾壓在心口,壓的慕容棠喘不過氣。

  慕容棠將魏子瑜帶回了書房。

  子時過半,慕容暉前來探視,被榮喜攔下,榮喜輕聲道:「皇上已經歇息了。王爺有事,明日再來吧。」

  慕容暉看了一眼寢殿,見寢殿內燭火已熄,於是低聲問道:「魏子瑜可還在?」

  榮喜聞言搖搖頭,道:「皇上只讓魏太傅陪著讀書,一起用了晚膳。皇上今日,一整日都與魏太傅在一起,談古論今,下棋作畫,相處的很愉快。可不知為何,將要歇息時,皇上卻命魏太傅退下了。」

  慕容暉聞言,微微皺起眉頭,輕嘆一聲。

  榮喜道:「王爺不必灰心,這才第一日,皇上也需要一點時間適應,來日方長。皇上自登基以來,整個人雖看似平靜,其實奴才感覺的到,皇上心裡一直苦悶著。皇上身邊的確需要魏太傅這樣一個人陪著。不過說實話,奴才今日第一眼看到魏太傅時,著實嚇了一跳,險些御前失儀。直到此刻,奴才這心裡頭還砰砰的亂跳個不停呢。魏太傅整個就是......虧的王爺竟真的能找出這麼一個人來。」

  慕容暉道:「人有相似,天下這麼大,只要是想找,總會找到一兩個相似的出來。只是,到底不是心底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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