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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韓南崧一直在靜室里,也就無從得知這些事情。
雖然靜室里沒有光,沒有聲音,但對於修士來講,也算不得多難挨。
甚至於對韓南崧來講,已經算得上一處很舒適的地方了。
在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覺得南逍門的靜室是一處舒適的地方。
若是那時的自己聽到了這個說法,必然不會相信,就算靜室中的黑暗孤寂對他造不成什麼影響,可被懲罰進入靜室這件事就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是現在,哪怕是待在靜室里,也是他這十年間不敢想像的奢侈。
他在腦海里一筆一划勾勒十年未見的南逍門,一點點對比這些年發生的變化。
十年也算不得很長,若在以前,他不一定會在意這點歲月發生的變化,但在這十年裡,自己是否還能再度回到這裡,又以何種身份回過這裡都是他無法去深思的問題,每時每刻,他都做好了永遠無法重回這裡的準備。
所以在回到這裡時,他幾乎是貪婪地看著這裡的一切。
南逍門的山門還是以前的樣子,再往裡走,那條小道上的試劍石卻又換了一塊。
有些地方好像年年都在變,有些地方卻還是曾經的樣子。
······
描畫了一會,又想到一件事。
試煉場上的樹林又被那群學藝不精的弟子們的劍氣弄禿了,這幾乎是這些年的保留項目,自從很久以前韓南崧在那裡練劍的時候被一旁路過的試煉場長老發現,對他劍氣外放去無傷一片樹葉大加讚嘆之後,那片樹林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勾畫到南逍門大殿的時候,韓南崧頓住了。
因為畫到一半,有一隻紙鶴便出現了。
這隻紙鶴白白淨淨,沒有半點花紋在上面,伸著個脖子,一下一下地撞著透明的結界,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味。
而結界外面還有一根樹枝,同樣在撞個不停。
當時看這兩個東西怎麼看怎麼可惡,如今倒是沒覺得可惡,反而有幾分順眼了。
突如其來的思緒打斷了勾畫,韓南崧微微勾起唇角,又繼續勾畫起來。
沒過多久,他卻突然停下手,面色一變。
——
青榆真人立在萬年峰上,那方巨大的玉碑矗立在這方天地之中,其上無數的名字閃爍沉浮,或明或暗,或久遠,或年輕。
無論是先賢祖師,還是新生弟子,都在這方玉碑上擁有自己的一襲之地,那些熟悉的面孔,眷戀的記憶,也隨著歲月,化為玉碑上永遠不會再亮起來的名字。
無數的字符旋轉流過,最終停留下來,青榆的目光也隨著字符一起停留,那些名字中有許多年前就已經熄滅的,還有一個最近才剛剛熄滅不久的。
前代掌門這些人的名字多年前就不會再亮了,而那個最近才熄滅的名字也在青榆解除了障眼的法術之後黯淡了下來,那點餘光不肯就這樣湮滅,拼著最後一點力氣亮了一瞬,在被發現之前,便散了。
泣血教,終於迎來了它該有的結局。
青榆真人俊雅軒朗的面容上浮現出一個笑容,似欣慰,卻帶著一點黯淡的悲傷。
他的目光在這些無光的字符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南逍門護山陣法開始劇烈震動。
青榆瞬間抬頭,向著震動最強烈的地方趕去。
南逍門已經被一片繚繞著血氣的黑霧包裹住了,這片霧氣是那樣巨大,漂浮在南逍門上空幾乎遮住了日月。
而泣血教的老祖與這片翻滾的霧氣融為了一體,只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霧中有一個模糊人形的輪廓。
青榆真人一眼便看見了那霧氣中的人影,他面色嚴肅起來,整個人都也知道接下來必將會迎來一場艱苦的戰鬥。
——泣血教老祖以秘法邪術掙脫兩位大乘長老的束縛並反將兩人一軍,讓他們受創並被困在陣法中,這種邪術能夠大幅度地提升使用者的修為,卻無法逆轉,等到黑霧徹底消失,泣血教老祖也就不復存在。
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泣血教老祖怎能不恨?
他強行渡劫失敗,壽數所剩無幾,若真的一直被那兩人困在那裡,過不了多久就會隕落,如今不得不使出這種法子脫身。
第98章
連綿不絕的洶湧黑氣不斷地衝擊著南逍門的護山陣法,像一隻上古凶獸長開了它的大嘴,妄圖將南逍門吞吃入腹,護山大陣的反應也越來越強烈,瑩瑩的華光從透明的罩蓋上升起,不斷被黑氣蠶食,同時也在不斷消磨黑氣。
青榆真人在感知到大陣受到攻擊的瞬間便啟動了南逍門的防禦,護山大陣早已經完全運轉起來。
從南逍門的主殿開始,然後是南逍門的東南西北八個方位,有光柱升起依次升起,沒入護山陣法中。
留在南逍門的另一個分神長老青洺真人此時正在另一頭指揮著弟子布防應對,說是布防,其實主要還是把修為不夠的弟子弄到安全的地方去,再將勉強能用的戰力抽調出來。
南逍門才出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攻打泣血教的老巢,如今門中精銳大部分都還在路上沒有趕回來,留下的只有一小半元嬰修士,剩下的那些小貓小蝦給泣血教老祖送菜他都未必看得上。
泣血教的老祖在這個時候攻打南逍門,選的時機還真是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