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你呀哭得還真難看!」楚熙然用左手的袖子給小順子擦了擦眼淚,「跟著我這麽些年,別的本事沒長,淚水倒是越積越多。」「奴才是替主子委屈。」

  「我有什麽好委屈的?貴為皇後,仇也報了,就連皇上我都刺了,這後宮裡頭還真有誰能欺負到我頭上來不成?就愛跟納蘭她們一樣瞎操心!」「主子,您心裡難受,奴才都知道。」小順子還想說,主子您半夜作夢時老喚著皇上的名來著,可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

  「痛著痛著,習慣了也就沒那麽難受了。」楚熙然捂著胸口,說:「我現在只擔心娘親和姐姐,都那麽些年了,還是沒半點消息,讓我怎能安心。」「主子?」小順子聽著楚熙然一聲長嘆,心裡莫名慌亂了起來。

  「我想歇會兒,你去門口守著吧。」

  小順子退下後,楚熙然就和衣躺上了床榻閉上眼,不知是不是真的累過頭,這一睡竟到了晚間都不見醒。等賀蘭跨進東暖閣時,吃了一驚的小順子剛想進屋喚醒楚熙然,卻被賀蘭攔住。

  小順子不解地看著皇上,又看了看皇上身邊的小林子,但見小林子朝他點點頭,他也只好讓開了道,看著賀蘭輕輕拉開門,跨進了屋子,又反手關上門。

  「皇上來興師問罪了?」小順子疑惑著問。

  「怎麽可能!皇上最心疼的始終是皇後娘娘!」小林子朝小順子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但願如此。」小順子學著自己主子的樣,嘆了口氣。

  賀蘭若明進屋的時候,楚熙然依舊睡得很沈,包紮好的手肘就露在錦被外,還透著藥膏薄荷葉的味道。

  賀蘭脫了鞋和著衣上榻,調整姿勢把楚熙然撈了過來,讓他靠著自己睡著。

  似是察覺到被驚擾,楚熙然抿了抿嘴,不悅的蹙起眉,晃了晃腦袋,蹭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睡了過去。賀蘭小心地避過楚熙然受傷的右手,替他把錦被蓋了個嚴實。

  或許是感覺到溫暖了,楚熙然竟在睡夢中揚起了笑,幽幽的一聲「若明」,賀蘭的動作在這一瞬間停止,顫抖地看向懷裡的人,才發覺那只是他夢中的喃喃自語。

  至少,自己還在他的夢中。

  賀蘭安慰著自己,眼底越發止不住的迷戀落在懷裡的人身上,抱著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兩人就這樣不知道睡了多久,楚熙然才睜開眼醒了過來,感覺到有人環抱著自己,他挪動了下身子,卻聽頭上有個聲音響起。

  「醒了?」

  抬眼,正對著賀蘭若明看著自己的眼眸,黑如深潭,沒了白天裡頭的半點兇狠。

  「皇上怎麽在這兒?」楚熙然坐起了身,拉開了自己和賀蘭的距離。

  「朕白天說過要皇後給朕一個說法的,皇後可是想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睡起還未完全清醒,此刻的楚熙然少了尖銳的刺,卻多了分遲鈍的迷糊,傻傻的眨了眨眼,才道:「等我想想。」賀蘭沒好氣地把錦被圍在楚熙然身上,道:「你就不會替自己辯解一句?」「辯解什麽?這宮裡頭的事,又有哪幾件能瞞得了皇上的?」楚熙然伸出左手來緊了緊被子又問道:「瑤貴人他身子怎樣?」「御醫說沒事,就是虛了點,休養個幾日就好。」「皇上該給他好好補補才是。」

  「嗯。」賀蘭想了想,又道:「他年少不懂事,做事難免魯莽了些,但性子卻不壞,皇後別跟他計較。」「他是皇上心愛之人,自有皇上守著,難道皇上是擔心臣妾還能把他怎麽了不成?」「朕今天不是來吵架的。」賀蘭深深看著忽然鬧起脾氣來的楚熙然,卻不由得心頭暖了起來,「給朕抱抱好麽?就一下。」賀蘭伸出手臂,把楚熙然連人帶被的抱回了懷裡。楚熙然默許地靠進賀蘭懷中閉上眼,好像又回到了剛才的夢境,年少的他們,大殿上的初次相見。

  一眼萬年,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場刻入心骨的愛戀,一切都是那麽美好而幸福,沒有後面的傷害和絕望。

  「皇上,永和宮派人來說瑤貴人醒了,見不著皇上正發脾氣呢!」「回永和宮吧。」答了小林子的話,賀蘭鬆開懷抱,下榻理好衣服,轉身看著還躺著的楚熙然道:「你躺著吧,不用送朕了。對了,你的傷還是找御醫來看看吧。」楚熙然答應了一聲,又把自己整個縮進了錦被裡,重新閉上眼。

  門開了,有人走了出去,然後是小順子的聲音:「主子,睡了麽?」楚熙然把臉埋在被子裡,沒有答話,片刻後小順子的聲音也沒了,門又被關上,房間裡恢復了安靜。

  錦被漸漸變得濡濕,楚熙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哭了,可他不敢抬頭,他甚至不敢面對剛才的自己。若不是小林子喚走了賀蘭若明,那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流著淚撲進賀蘭的懷裡?

  他害怕那樣的自己,軟弱的、善妒的,貪戀著他一點點的溫柔,可是明明是不愛了的,明明是自己把他一手推出去的。

  可為什麽恨過了怨過了,心還是躲不開因為嫉妒而泛起的酸楚呢?

  瑤夕冉在床上躺了些日子,身子很快就好了,只是脾氣變得更加壞,一日裡不見賀蘭就會大吵大鬧,致使賀蘭若明罷了好些日子的早朝。

  其實從瑤夕冉進宮以來,賀蘭就很少再翻其他嬪妃的綠頭牌,每天不是留宿在永和宮,就是傳了瑤夕冉來干清宮。

  漸漸地連朝廷大臣都開始議論紛紛,更有甚者,直接上奏怒訴皇上這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一時間,瑤夕冉這個名字傳遍朝野,這個出身煙花之地的瑤貴人,竟成了眾人眼中的禍水,當除之而後快。

  就在這節骨眼上,後宮裡卻又傳來了噩耗,小公主中毒死了,下毒的就是德妃。

  德妃一口一個冤枉,但求皇上明察,就在人人也覺得蹊蹺,等待著皇上查個究竟時,梅妃卻自飲毒酒,也跟著孩子去了。

  梅妃死前留下血書,求皇上給公主報仇,賜死德妃。於是眾人知,這一次,德妃終是大限已到。

  就在此際,楚熙然卻收到了一封密信。

  楚君:

  小女沈卿君,二八年華,進入宮中為的卻不是自己。

  或君已忘,當年還是幼童的我們曾相識一場,隨著歲月添壽,君已是倜儻少年,而妾身也已婷婷。

  本不該相告,卻終究不舍自己竟這樣離去,當年,娘親曾告訴過妾身,君會是妾身未來的夫君,妾身曾在廟裡偶遇君一次,君卻已忘了妾身。

  可妾身在等,等終有一日可嫁入楚家,成為君的妻,從此夫妻恩愛,舉案齊眉,情比鴛鴦。然妾身等來的,卻是君入了宮,成了皇上的男妃。

  妾身恨過怨過,然也明白君的無奈,可進了宮才知,君對皇上已動了真心。

  雖然妾身無緣與君成為夫妻,但愛慕之心卻從未拋棄,妾身只願成為君在後宮裡的一把利刃,得以繼續陪伴在君身側。妾身從不後悔這些年在後宮的日子,妾身已滿足,可看著君為皇上所傷,妾身心如刀絞。

  公主是皇上血脈,然妾身恨皇上對君的負心,對公主也從不寵愛,但這畢竟是妾身懷胎十月產下的孩子,她死了,妾身身為如此狠毒的母親,也不敢苟活於世。

  妾身不求別的,只求君日後善待自己,這後宮裡頭,縱使君已為後,卻仍舊是不能安生,若心慈手軟,最終受苦的,還是君。

  但願妾身和公主的死有所值,那妾身也能含笑九泉。

  見信後務必毀去,勿忘勿忘!

  卿君 絕筆

  信紙滑落,楚熙然滿眼的淚,怔怔望向一邊的納蘭,納蘭上前拾起信紙,放入火盆中燃燒,頓時一切灰飛煙滅。

  「她用情如此之深,手段如此狠絕,都是你我未曾料到的。」納蘭也含著淚,一反常態道:「她說的對,若此刻你還不出手,又怎麽對得起為你而死的這個女子?」「我知道了。」

  鍾粹宮。

  慕容昭華面前放著一尺白綾,她看著眼前的賀蘭若明,平靜地問著:「皇上,您愛過臣妾麽?」賀蘭沒有回答。

  「臣妾明白了。」慕容笑了,依舊妖嬈美豔,只是絕色的臉上卻是一片慘白,「皇上對臣妾從來都是假的,所有的恩寵都是假的,能讓皇上真心的人,恐怕也只有皇後了。

  「當年皇上明知害臣妾失去皇兒的人是他楚熙然,可皇上卻把罪扣在了淑妃的頭上。還有那年儀妃的孩子,皇上為保他,不惜放下國事,不分晝夜操心親查,還調動影衛,這才還他楚熙然一個清白。

  「可是皇上,您同樣知道臣妾也是冤枉的,為何卻一定要臣妾死?是因為慕容一族早已成了刀下魂,皇上沒了忌憚,才想要臣妾的一條命來補救您對皇後的愧疚麽?

  「皇上,您想挽回那個人的心?來不及了,從一腳踏進這個後宮開始,我和他就一直都是一樣的命運,他的絕望也只有我懂,所以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原諒你!」賀蘭依舊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天色,終於轉身離開了,走前他留下了三個字──對不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