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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戎眉峰微蹙,犯了難,他……不會吹糖。

  轉目看向這個糖人小攤原本的攤主,卻見李紅塵目光早已離開書卷,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不待裴戎發言,他眯起眼睛,笑道:「你可以求求我。」

  裴戎:……

  這話讓裴戎想起了一些讓人睡不安穩的夜晚,在灼熱的低喘與糾纏間,那個男人伏在他耳畔的綿密低語……他不明白,將他逼到退無可退,非得要他說出一些羞恥的軟話,就這般令他愉悅麼?

  裴戎有些窘迫,抿了抿唇,猶豫再三,輕聲說道:「求你。」

  夾雜著氣音,從齒縫間迫出,彆扭地表露不悅與不甘,落在旁人眼裡卻是可愛得一塌糊塗。

  於是,當裴戎被人圈在懷裡,手把手地教著如何在小爐上熬出糖稀,木模塑形,把一端銜在嘴裡,吹出一個澄黃明亮的糖泡時,突然醒悟:明明是他的攤子,自己是被抓來做苦工的,為什麼反而要求他啊?

  心裡這樣想著,身體卻很順從,手挨著手,背靠著胸,微妙的摩挲生出熱度。

  「你想捏個什麼?」李紅塵問。

  裴戎想了想,道:「齊天大聖孫悟空。」

  「呵,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李紅塵斂目垂頭,下頜微微靠在裴戎肩頭。

  脖頸被人那頭柔軟微涼的長髮搔得癢酥酥的,裴戎避了一避,微微笑道:「能大鬧地府、天宮,獨戰十萬天兵天將毫無俱意,如此一位狂徒俠聖,自然不簡單。」

  李紅塵低笑著應了一聲,以竹籤勾捻,金色糖稀流淌,在他白皙靈巧的指間描出金冠金甲,戰裙雲靴,毛絨猴臉,火眼金睛,肩扛如意金箍棒……收尾時,竹籤猛地一挑,勾動糖稀斜飛而去,滾出一沓流雲飛霞般的披風。

  正是一尊騰雲入霄的孫悟空。

  光線從糖人折過,落入裴戎眼裡,照得那雙狹眸明澈發亮。

  「不嘗嘗?」李紅塵放下挽起袖子。

  裴戎貪看著,搖了搖頭:「捨不得。」

  李紅塵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發:「有我在,害怕以後沒得吃麼?」

  說罷,將做好的一隻小豬,塞進熊孩子手裡。

  熊孩子看了看糖豬,又看了看裴戎手裡的孫悟空。

  「不,我要他手裡那個!」

  他家大人露出抱歉的苦笑,揪著衣襟將人拖走,熊孩子尤不停掙扎。

  「不嘛不嘛,我就要孫悟空!」

  「別胡鬧,那是人家的。」

  「爹,你不懂,那個孫悟空身上有愛情的味道!」

  裴戎目送熊孩子遠去,淡定地將孫悟空含在嘴裡,很甜。

  回過神時,卻見李紅塵已收了攤。

  「怎麼……」話沒說完,被人牽住手,向河邊走去。

  傍晚十分,天邊鋪陳著瑰麗的霞光,靄紫、青灰與金紅,粼粼地映入江中。

  尚未完全入夜,江水裡已飄起畫舫。

  朱樓繡梁,挑燈落紗,仿佛自江心間升起宮闕。火光通明,照出胡女旋舞身姿,絲竹幽笛鳴發,清歌隨江煙婉轉飛揚。

  兩人立於江邊,裴戎側頭看向李紅塵,見他無暇的臉龐被霞光與燭光侵染,仿若施脂。

  「去看看。」

  雖是問句,卻不是問語,他仿佛不懂什麼叫做垂問,又或者說無人能在他那皎月般的目光下拒絕於他。

  李紅塵微微笑著,將人一拽,一同落入江中。

  並未濕身,他們穩穩落在飄萍浮葉之上。

  已是夏末,荷花凋零,只留一些殘荷枯葉隨波逐流,竟在他足下復發生機。

  李紅塵拉著裴戎,向江心最大最美的畫舫走去。

  荷花在他足下綻開,步步生蓮,朗越的徐吟伴以一管洞簫。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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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大門打開,風雪倒灌。

  門口一人還來不及看清屋中狀況,便被一條腰帶勒住咽喉,拖入屋中。

  獨孤一個鎖喉,將人壓在牆上。

  「痛、痛、痛……別那麼用力,胸、胸都壓癟了。」

  來人驚呼。

  獨孤厲聲:「你是誰,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來人:「我是穆洛……或者落落?」

  來人:「總之,我是來送線索的!」

  「穆洛?」獨孤與拓跋飛沙對視一眼,半信半疑。

  拓跋飛沙鬆開腰帶,惡狠狠地威脅:「慢慢轉身,別做任何可能引起誤會的舉動。」

  來人鬆了一口氣,揉了揉脖子,轉過身來,挺著她波瀾壯闊的「胸肌」,瞧得三人眼神凝滯,閃爍的目光無處安放。

  最終,還是談玄挺身而出,下了定論:「這偉岸的胸膛,應是穆兄無疑了。」

  三人接納了他,分享情報後,獨孤問道:「敢問穆洛兄弟帶來了什麼線索?」

  穆洛拿出屬於他的那張紙條,展示給眾人。

  ——請閣下向不幸受難的諸君帶去一句話,致使他們淪落此地的罪魁禍首姓談。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屋中唯一個談某人。

  談玄不愧是談玄,什麼「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什麼「內心慌成老狗,表面穩得一批」說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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