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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屍體幾年不損,他心中的那份期待,不比折蘭勾玉少。所幸,真入表哥所想所言,她真的還魂了,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她是向晚,這就夠了,足夠讓他感謝上蒼。

  她將他的手攤開,掌心櫃貼,暖暖道:“那是意外,也是宿命中的劫數,根本不關你的事,你又何需自責內疚。”

  他神色一緊,她繼續娓娓道:“從杏花村的素不相識,到後來的點點滴滴,你給過我這麼多的溫暖與依靠,我感激都來不及。你不要時時覺得虧欠了我,這樣讓我覺得我不是你的親人,而是你的包袱,壓得你喘不氣來又丟不開的包袱。”

  “小晚…… ”他喉嚨一緊,眼眶微微濕潤。

  “我一直將你當成親人,所以對於你的付出,我歷來受之坦然。你也要這樣。他說,我一直欠你一聲哥哥,這是我該給的,也是你該得的。我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麼一直不肯叫你。希望現在改口不算遲。”

  他搖頭。表哥不知,其實在四年前大婚的前個晚上,向晚就叫過他哥哥,她當時也是這樣,拉著他的手,暖暖地跟他說,“雖然我一直不肯叫你,以後更美機會,但在我心裡,你真是一個最好的哥哥”,讓他心裡感動萬分。他最是明白自己對向晚的感情,能得向晚一聲哥哥,能有這樣一個身份看著她的悲歡喜樂,他已知足。

  “哥哥,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我只有你這一個親人,希望今天哥哥能送我出閣,抱我上轎。”她知道了前因後果,自然不會去請那個後娘與不相干的弟弟,父母送出閣、兄長抱上轎,這是大婚的風俗。折蘭勾玉將樂正禮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他那次提親。不管他有沒有放下她,她希望從今天之後,他都能放下她。

  “好。”他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今天之後,他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從此將這段感情深埋在心底,然後金三佰與孩子會是他的全部。

  她笑著鬆了他的手,坐回鏡子前,故意調侃他:“這下好了,娘家有人了,還是三侯君之一的禮正君,看誰以後還敢欺負我。”

  他被她逗笑,不由得回一句:“難道現在有人敢欺負你?”

  向晚佯裝思考,半晌方道:“聽說以前有,現在暫時沒有。”

  他忍不住笑了,看著折蘭夫人慌慌地進來,也不顧及他在場,拉著向晚一迭聲道:“喜帕怎麼不蓋?喜帕怎麼不蓋?”

  向晚無奈,衝著樂正禮眨眨眼睛,就覺頭上一沉。眼前一片紅色,哪裡還能看得到其他。

  鑼鼓喧天,華燈如晝,繁複的婚禮之後,向晚獨自坐在新房裡,等著新郎培完酒席來掀蓋頭。

  外面是一片喜悅熱鬧的海洋,新房卻甚是安靜。因為上一次的喜娘事件,為保這次大婚的安全順利,連喜娘都被拒在了新房外。新房內看似只有向晚個人,其實在暗處,有不少侍衛在嚴嚴地把守著。

  早上和中午都只喝了點兒粥,還是看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分兒上。晚上小桃端了粥進來,又悄無聲息地退下。向晚聞到粥香,才發覺自己早已餓得不行。掀了蓋頭起身,她先是小心地喝完粥,走回床邊時,赫然看到床上有兩封信,端端正正地放在喜被上,好像就等著她發現。

  向晚困惑,細細打量良久,終是忍不住伸手。信封上一個寫著“折蘭勾玉”。另一個寫著“給未出世的孩子”,娟秀工整的字體,有些眼熟。

  向晚先是打開寫著“折蘭勾玉”的那封信,淺淺杏紅的~張小箋,只簡簡單單寫著一句話:“師父,活下去才有重逢的希望。”落款是小晚。

  向晚捧著信箋好半天不動,轉而又打開另一封信。同樣杏紅的一張小箋,也只簡簡單單一句話:“給我們來不及出生的孩子:一定要記得娘不是因為不夠愛你才捨棄你。”落款是向晚。

  一種似曾經歷的熟悉感覺,向晚努力刨想卻想不起絲一毫。其實即使想不起

  來,她也能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將信封與信箋湊近大紅喜燭,一一點燃,直到它燃成灰燼,才又將喜帕蓋上,重新坐回床邊。

  沒過多久,她的眼前視線一亮,大紅喜帕已被挑下。向晚抬頭,鳳冠上的珠珞輕輕搖晃,叮叮噹噹。只見折蘭勾玉手中拿著喜秤,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有一剎那的驚艷,隨後眼眸溫柔如水,看著她,臉上浮起暖暖的笑。

  掀蓋頭,喝交杯酒,漫漫長夜正是他們此生最美的洞房花燭夜。

  “這麼早?”那麼多的賓客,難道不用作陪嗎?

  “我覺得這麼晚才是。”他執她的手,為她此刻的樣子著迷,捨不得替她換下這一身喜服華冠。

  向晚輕輕淺淺地笑,臉微微發燙,聲音說不出的嬌軟:“還以為你今天會是不醉不歸。”

  “應酬的叫候酒量很大,十幾杯下肚,分明沒事,卻得裝醉;回來這裡,只是喝一杯,就已經醉了,還得強裝清醒。”

  她輕笑出聲:“在房裡醉了就醉了,正好可以休息。”

  他也笑了,擁她入懷,聲音說不出的低沉迷醉:“我捨不得睡。”

  他還沒看夠,今天的向晚太美。

  “聽說潘先生也來了?”她聽他說起,很想見,但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潘先生

  好不香易得空過來,不過以她新娘的身份,自然是見不到面的。

  “嗯。過幾天我們去竹院拜訪他:”潘先生畢竟年長,雖然現在的向晚更為尊貴。但他歷來受折蘭勾玉尊敬,又怎麼可以讓他來拜見向晚?

  “你不是說他直在忙學堂的事嗎?”小彥遊學之後,潘先生素性住在了學堂,

  連竹院都不回了。金三佰委託他代為管理的三佰樓,他都甚少有時間去看看。

  “那就去學堂,正好你也可以看看:”他話一頓,略一思忖,又道,“今天澈來了。”

  向晚點頭。玉陵君的大婚,同為三侯君又有姻親的微生澈怎麼可能不來?再則他們同年同月同日生,這份緣也難得,上次雖然尷尬,畢竟沒撕破臉皮,折蘭勾玉最後的那一句“謝謝你及時將小晚救下,這個人情我記下了”,甚是婉轉。全了他的面子,緩和了兩人的關係。

  “杏香也來了。”

  “她還好嗎?“微生澈既沒要她的命,也沒將她送給折蘭府,對她是幸,還是不幸?

  “對她來說,最糟的已經過去。”

  生不如死,很多人都覺得最痛苦的莫過於此。其實,生又怎麼會不死?若連死都不怕,生又有何懼?至少生還有希望,所以更應該懂得堅持,懂得珍惜。這個道理,折蘭勾玉深有體會。,

  城主大婚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玉陵城的百姓還存念叨這場婚事的盛大隆重。

  向晚遵著習俗,大婚第十天隨著折蘭勾玉共坐車輦巡遊,接受全城百姓的祝福。

  關於她肚子裡的孩子,因為還魂時間短,已有諸多傳聞。盛傳最廣、最為百姓接受的就是仙胎。

  向晚是仙女下凡已經被百姓接受,加之四年屍身不損,一直在折蘭府被折蘭勾玉小心保護的她,還魂之後突然有了幾個月的身孕,自然不會有人往壞處想。

  樂正禮與金三佰還留在玉陵。向晚大婚足之後,金三佰胎氣動得格外厲害,孩子未足月又未出世,產婆說有早產的可能,禮正城距玉陵路遠,樂正禮也不敢貿然上路。

  巡街的第二天。折蘭勾玉就與向晚一道去玉陵學堂拜見潘先生。

  正是午後,艷陽高懸,天氣有些熱。

  這時候學堂該是午休,折蘭府的馬車在學堂前停下,折蘭勾玉抱著向晚下車,只見學堂門口圍滿了人。學生們渾然不覺城主大人光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遠遠一聽,隱隱有個女聲。

  待走近,方知個中原委。原來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跑到學堂硬要來上學,在大門被幾個學生攔下,大小姐不依,學生論理,各執己見就吵了起來。

  “為什么女子不能上學堂?城主夫人當年不是也到這裡聽過課嗎?”人群正中的女子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身上的衣裙講究,對自己的處境點兒,也不擔心,說話帶著潑辣勁兒。不知是因為天熱,還是費力大聲說話,雙頰通紅,額上一層密密的汗,在太陽下顯得格外晶亮。

  向晚聞言,側過頭看折蘭勾玉,他也正看向她,眼裡、臉上俱有笑意。

  一大群學生當中,自然也有代表,居中那位發言反駁:“城主夫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那裡是你可以相提並論的。再則城主夫人當年參加過春試,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績,聽說她那時侯才學了幾個月。小彥學長學了幾年,那時候與她參加同場春試,也不過得了第三名。”

  本來是反駁人的話,結果倒給對方更好的機會,人群正中那個小姑娘連忙抓住機會,大聲道:“這說明我們女子不比你們男子差,若一起上學聽課,只怕考起試來你們都只能墊底。說不讓女子上學,怕是你們害怕給了我們機會,將來就只能認輸。”

  一大群學生譁然,有幾個嚷嚷道:“哪有女子上學堂的?玉陵學堂沒這先例!你該回家學學三從四德、紅繡女工 …… ”

  還有幾個嚷嚷著:“別跟她費話了,我們趕緊進去關上門,誰也別開門,不然她非得驚動潘先生不可…… ”

  一群學生附和著,呼啦啦就準備回身走人,終於有眼尖的看到了折蘭勾玉他們,驚喊一聲“城主大人!”

  於是焦點悉數轉移到擴蘭勾玉與向晚身上,一大群人紛紛彎身行禮,唯有正中的那個小姑娘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轉回身看著折蘭勾玉與向晚,呆呆的不能動。

  折蘭勾玉點了點頭,示意學生們起身,然後笑看著向晚,用眼神示她處理這個問題。

  那小姑娘既然抬出了城主夫人的過往,自然對向晚的傳聞聽說了不少這會兒看著向晚施施然地向她走來,她雖然不認識向晚,但她剛才已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向晚的身份,反應過來之後忙不迭下跪行禮。

  “你想上學?”向晚問,聲音淡淡的。

  “是……是……”小姑娘根本不敢抬頭,半是緊張半是激動,竟有些結巴。

  “可是他們都不願意與你一道聽講,你說怎麼辦?”

  “我……我……”她被向晚一問。不知該如何回答。

  向晚笑了,聲音不自覺地就溫柔了些,“學堂分了好幾個班。他們既不願意與你同堂聽講,你可以選擇另開一班。不過學堂學生多,先生少,若只為你一個學生開一個班,沒有這麼多的先生,又與私塾何異?所以,如果你能湊到十個以上女子願意同你一道上學堂聽講,再來學堂找潘先生報名,就說是我的意思,他定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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