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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靈均道:“我只信任她,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

  薛凌的肩膀微顫:“靈媛有沒有讓你帶話給我。”

  蕭靈均低頭沉默,然後才抬頭說:“陰陽兩隔,來世比翼,今生珍重。”

  從靈堂出來,皇宮裡的花早就競相著開出各色花朵,蕭靈均不由想起那年,少年薛凌翻身下馬,帶著兩姐弟逃離狼群的那天。

  如果能夠選擇,他斷不會讓皇姐為他犧牲如此。

  思緒飄遠,回想起當年,皇姐牽著他的手在獵場上走,剛剛脫離生死交界的他還帶著恐懼和興奮,沒有注意到薛凌淋淋血水的手,皇姐用自己的手帕幫他壓住傷口。

  “薛凌你以後教我練武吧,你剛才的動作簡直太厲害了。”蕭靈均睜著大眼睛,崇拜地看著薛凌。那時不會看臉色的蕭靈均,沒看出來皇姐與薛凌已經暗生情愫。

  薛凌面色慘白,但還是微笑著說可以,皇姐恬靜地看著他們兩說話,沒有言語,可是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那時少年情愫,此時已經情根深種。

  攝政王死後,蕭靈帝非但沒有荒廢政事,反而勵精圖治,常常是批閱奏摺到深夜,幾次大的動作都是以百姓為重,頗有一代賢君之風。只是這個賢君有一個極大的污點讓人詬病。

  這民間最常說的就是蕭靈帝以前荒廢政事就是因為那個再世妲己。因為那個人皇帝還為他錯殺了許多忠臣良將。實在是禍國殃民的存在。

  文武百官為了皇帝一世英名,為了死去的同僚,恨不得將此人挫骨揚灰。

  也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麼魔力,蕭靈帝硬是遲遲沒有下旨賜死。

  這個人在冷宮裡依舊活得好好的。霍青就是所有人口中該死之人,他今天瞧著天氣好,想著要曬曬太陽。冷宮裡倒是沒什麼不好,他喜歡清淨,這裡倒是皇宮裡最清淨的地方,他住進來好幾個月了,也沒有人過來打擾他,只有一個十三四歲,豆蔻年歲的少女,伺候著他起居,名喚暖畫。

  “暖畫,停著我給你扎辮子,瞧你的辮子自己紮成什麼鬼樣子。”坐在小馬紮上,暖畫手腳不停地讓霍青給自己扎辮子。霍青手巧,以前還是給娘娘梳頭髮的,手指穿梭在頭髮里,不一會兒就紮好了小辮子,俏麗活潑,給暖畫添了幾分少女的可愛。

  伺候霍青,暖畫都不用做些什麼,霍青喜歡親力親為,而且霍青為人溫和,從來不訓斥她,可以說找不到比霍青還要好的主子了。

  扎完辮子暖畫又蹦蹦跳跳地跑去玩,霍青看著暖畫的身影,就想起被阮翕帶走的霍紫。所以當福蒞走進這破敗荒涼的院子,一瞬間霍青還以為回到了以前。等他回過神,福蒞已經走到了眼前。兩人相見仿佛已是前生。

  “青蔓和你過得還好嗎?”兩人雜七雜八地聊了些以前的事情,就扯到了青蔓頭上,霍青記得青蔓和福蒞結成了對食,當時他還開心地來找過自己,告訴了自己這件事情。

  “挺好的。”

  “青蔓現在在哪裡當差?”

  “還在慧妃那裡。”

  “哦。”

  “我們多久沒見過了,倒是你現在在這冷宮裡呆著以後打算怎麼辦?”福蒞念叨著,他現在算是過得順心,看到老友過成這樣,於心不忍。

  要說熱鬧都湊在一天,幾個月沒見過的人都湊著一天來看他,憐嬪裊裊娜娜地讓幾個宮女提著吃食來的時候,霍青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頭暈眼花或者在做夢。

  青憐也就是憐嬪是一輩子也不想再踏入冷宮的,至於她今天為什麼來,原因無他,只是想看看霍青悽慘的模樣。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霍青偷著笑對福蒞說。他確實是想笑,這個憐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知道的曉得她是來給自己炫耀來著,順便報仇,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要去會情郎。

  “憐嬪娘娘怎麼來冷宮看我,多晦氣啊。”霍青嘴角擒笑,為了給憐嬪一點面子,倒是把她給上下打量了幾眼。

  金釵翠翹玉搔頭、綾羅綢緞冰蠶絲。真是富麗堂皇,人工雕飾。

  命令著手下的宮女把食盒放在屋裡唯一一張桌子上,憐嬪左右環顧,覺得這房間比自己上次住的還要破舊許多,心裡一股惡氣倒是撒了三分。

  “臣妾是給霍公子送一些吃食,冷宮裡的飯菜油墨星子沒有半點,實在是食難下咽。”她攏了攏耳邊垂下的一縷髮絲,潔白無瑕的手指故意慢慢撫弄著頭髮,露出一隻做工精巧,看起來就價值連城的耳墜。

  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這一招當初霍青還是福至的時候,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良妃與慧妃之間的小動作。

  許是目的達到了,憐嬪也不想在這冷宮裡多呆,一股子陰森恐怖的氣氛,說的沒錯,就是晦氣。憐嬪重新將手上的鐲子整了整:“霍公子好吃好喝著,臣妾還要伺候皇上,近來皇上勞累不已,心情又煩躁,臣妾作為皇上身邊的妃子,自然就不能歇著。只盼皇上能多開心點。”摸著月季色的嘴唇吐露出的每一個字霍青倒是聽不出什麼擔心,這一股子炫耀的味道倒是香飄十里。

  “那臣妾就不多留了。”說完帶著一種宮娥,從這個不相稱的破屋子裡娉婷地離開了。

  福蒞端著兩碗乳白色香味極弄的魚湯,這是剛剛憐嬪送過來的吃食中的一種,一聞味兒霍青就和福蒞相視一笑,這味一聞就知道是哪個御廚煮的。當初在御膳房當差,兩人不知道偷著吃了多少好飯菜。蘇州來的孔師傅煮的魚湯在一眾御廚里深受兩人的喜愛。

  “看見你桌子上有兩副碗筷,我就盛了兩碗。”福蒞還是沒有改掉愛吃的毛病,這麼一看福蒞居然沒長胖,反而比原來瘦了許多,眼睛下面帶著青色。

  左手伸過一碗魚湯:“我們也不知道多久沒一起吃過孔老肥做的魚湯了。”

  “嗯,是啊。”霍青接過魚湯,因為想起過往而更加輕柔,“福蒞你手上沾了灰。”

  福蒞懊惱地拍了拍袖子:“不知道哪裡碰到的灰,冷宮也沒什麼人打掃,灰塵都能活稀泥了。”

  “福蒞你原名叫什麼,我好像忘了。”霍青看著他拍著手上的灰塵,撐著下巴,將手裡的魚湯放下。”

  “什麼忘了啊,我壓根沒跟你說過,算了,也不是什麼好聽的名字。”福蒞坐在凳子上,咕嚕嚕喝了一大口湯。湯汁因為他手顫抖的緣故從碗裡撒了一些落在桌上。

  “死之前,我想不能連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名字也不知道。”霍青看著福蒞,福蒞卻沒有看向他。

  “早知道,”霍青嘆了口氣,將面前的魚湯一飲而盡,福蒞顫抖著手本能地想阻止,卻縮了回來。

  “我叫王初六,”福蒞不敢看他,“正月初六生的。”

  霍青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青蔓出什麼事了?”冷宮裡的灰塵在光亮里飛舞,轉呀轉呀。

  低下頭,福蒞覺得霍青盯著自己的眼光能給自己燒個洞,明明還是原來那麼溫柔的目光:“她得了肺癆,我得給她治病,就算治不好,我還要幫她養家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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