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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自私的,修士也不例外,甚至更加自私,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見血。
所以很多有大機緣卻貪心的人都死了,只有顏君陶活到了大荒崩塌。機緣是永遠不嫌多的,既然得不到那就代表了它與你有緣無分,沒什麼本該屬於誰的說法。又或者可以這麼說,你怎麼肯定你得到的這份機緣,不會是在某個人心中屬於自己的那份機緣呢?
“還有……”顏君陶說得很慢,用以掩飾自己還沒有思考好,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天道不要再降下功德給他。一次教訓,永不再犯。
“還有,進入秘境可不是免費的。”容兮遂接著顏君陶的話就自然而然地說了下去。
仿佛這是容兮遂已經通過密音入耳,和顏君陶商量好的,銜接得默契又流暢。事實上,在有螺出現的那一刻,容兮遂就莫名有一種顏君陶肯定會這麼做的感覺,不是出於什麼善良啊無私之類過於拔高情操的願意,只是單純地不需要而已,並且還有可能會因此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為擺脫麻煩,顏君陶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只是,擺脫麻煩也要按照基本法。
容兮遂先一步替顏君陶想好了補充條件。他在外人面前始終像蒙著一層紗的隱士高人,高潔又神秘,但他開口後的內容卻一下把所有人又拉回了人間。
他們不介意做一件舉手之勞的好事,卻介意永無止境地單方面給予。而且,得到的太容易,對方不僅不會珍惜,還會貪得無厭,甚至會懷疑你的動機。這就是人心,它一點都不美麗,但也不算醜陋。
“進入秘境有境界修為方面的要求嗎?”容兮遂插嘴問了一句。
有螺在大腦深處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遍:“不知道,但我比對了歷界進入的有緣人的修為,發現並沒有什麼限制。”
“很好。每個進入秘境的修士,都要按照修為分檔,收取四到六成不等的手續費。
“若所得價值不足一塊上品靈石,則需要交夠一塊上品靈石。
“可折現成等值市價的靈石或者其他寶物,不接受假借與賒帳。
“進入前要簽訂契約,是生是死,概不負責。
“是多是寡,都與君陶無關。”
容兮遂一口氣說了很多苛刻條件,話里話外的意思很直白,愛進不進,反正不是我們求著你們,是你們求著我們,規則自然要由我們說了算。
容兮遂這不是在商量,而是在理直氣壯地陳述一個既定事實,他對有螺道。
有螺並一眾天衍宗弟子又一起看向了顏君陶,畢竟顏君陶才是這次秘境的有緣人。
顏君陶……“看我做什麼?還不快記下來?!”
顏君陶暗中給了容兮遂一個肯定的眼神,果然還是他的道友懂他,把進入秘境的事情做成一樁生意,錢貨兩清,也就不存在什麼造福社會的功德問題了。從他心思已經動了,卻再沒有功德祥雲降世里,就能夠證明這是個極好的主意。
【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呢?】顏君陶忍不住感慨。
上輩子剛剛飛升到仙界的時候,顏君陶著實過了一段怎麼都覺得不舒坦的日子,他始終沒能想明白他當時到底想要什麼。
直至這一刻他才意識到,當時的那種悵然若失,是因為容兮遂。
容兮遂是那樣地特別,他無可替代。
【我們一起飛升吧。】顏君陶此前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現在他終于堅定地說了出來,【我想和你一起飛升。】
既然飛升是一件註定的事情,那麼顏君陶自然要選擇一個最能讓自己覺得高興的方式。
【……若我沒有辦法飛升呢?】容兮遂也決定坦誠一點,至少比上輩子要坦誠。
【我可以等你,也可以幫你。】從小到大,除了無力對抗大荒的崩塌以外,就還沒有顏君陶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一起飛升,不見不散。】
容兮遂深深地看了眼顏君陶,然後才給了他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
現場沒有人能聽到顏君陶和容兮遂的對話,他們正在統計記錄各種進入條件,以及進入前的準備工作。竟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樣只寫明了買家需要付出的義務,卻沒有賣家該受到的約束的霸王條款有什麼不對。
有螺始終覺得顏君陶是所有有緣人里最好的那一個,為什麼這麼好的人,他們之前從未遇到過呢?
反倒是等全家都死了,顏君陶才出現。
老天爺這個玩笑太殘酷了。
容兮遂自然也不可能忘了有螺,他是個做事總能面面俱到的類型:“我們可以免了你的手續費,讓你進去看看。你就不好奇你們家守護了這麼多年、並為之付出良多的秘境,長什麼樣子嗎?”
“我的仇人也會進去!”有螺的思路很活泛,幾乎秒懂了容兮遂的言下之意。
容兮遂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畢竟秘境是他們公布出去的,哪怕不對進入者的生命負責,他們名義上也是不能鼓勵各種血腥仇殺的。
至於進入者私下裡會怎麼想,他可控制不住人家的想法。
那個過去天真的女孩,早已經隨一家人死在了那天那場無名的大火里。如今的有螺只是為了復仇而活的復仇者。簽訂了契約,顏君陶手上就肯定會有所有進入秘境的人員名單,比起在大雩城這樣大海撈針地找,自然不如進入秘境去找更有針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