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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小禾表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加料之前根本就沒注意自己加的什麼,只是根據記憶拿了月師傅常年放在“毒死人”那一欄的東西,閉著眼睛胡亂加了一通……沒有不小心腐蝕到自己真是萬幸。

  敗家子。

  喬安月眉毛忍不住向上抬了抬,突然一下深切體會到夏雲的心情。

  “回去給我扎馬步扎兩個時辰。”

  夏雲喬安月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夏雲就把程小火一把抱起扛在肩上,意氣風發地說道:“誰打你了?帶路!我要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我夏雲的徒弟,也是別人能欺負的?”

  ……以大欺小。

  程小禾心裡蹦出前幾日才學到的成語,繃著一張小臉,被喬安月拉著跟了出去,默默在心裡接著補充了一句:

  不過,他喜歡。

  *

  此時的程柘並不知道夏雲和喬安月又帶著他家的兩個孩子去哪兒鬼混了。

  木匠鋪的店門日常每逢正午先閉門休息。

  他逕自走回後院的廂房,推門,寒冰床的散發出來的寒意鋪面而來。

  赫連秋五年如一日地躺在床上,神色安然,似乎真的只是小憩了一會兒。

  程柘習以為常地開始自顧自地絮叨一些瑣碎的事情——譬如木匠店鋪今日的收支啊,譬如程小火前幾日又把比她年齡小的孩子揍了啊,譬如百糙園的那些長老總是過來想把程小禾拐回新百糙被他托初一給打了出去啊……諸如此類的,不一而足。

  一邊說著,一邊從抽屜里取出布包包好的一個圓柱體的物件。

  用西域學來的技術自己冶煉的透明琉璃,底下嵌著一根中心鏤空的銀針——這是他和喬安月一同琢磨出來的新法子,因為天涯海角需要血,在不影響自身身體的狀況下,眾人隔三差五地就會弄些血出來。

  先開始是拿刀劃,後來覺得這樣傷口太大,想來想去,就想出了這麼個玩意兒。

  只用拿針頭插入血管,然後只需用壓水井的法子把血壓出來就好了——這樣一來好控制血量,二來傷口幾乎沒有。

  說話間,程柘已經抽了滿滿一管的血。

  拿乾淨布條把傷口給包著,程柘動作嫻熟地把抽來的血往桌上的那並沒有裝土的花盆裡灌。

  殷紅的鮮血很快落在了盛開花瓣上,把那如雪的白染上了點點猩紅。

  天涯海角一如既往地在碰到鮮血的一瞬間便把血給融入體內,純白的花瓣很快暈染上了一絲粉嫩,看上去頗有玲瓏剔透之感。

  ……如果不是最後一瓣花瓣還處於蜷曲狀態簡直就太完美了。

  程柘輕輕嘆了口氣,正準備去清洗器械的時候,剛轉了個身,眼角餘光就瞥見那長久不動的花瓣微微顫抖了一下。

  程柘呼吸一滯,心裡騰起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眼花了。

  但不受控制轉回去的身子卻讓他立即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粉白的花瓣輕輕顫了一瞬,緊接著,花瓣蜷在花蕊的末端像是柳條抽芽似得抬起了頭。速度不緊不慢,既非正常嫩芽抽條的緩慢,也非一現的曇花稍縱即逝。

  每一順呼吸都能察覺到那花瓣切實可見的移動。

  先是抬頭,緊接著是便朝天伸到了半空中。程柘一口氣屏在胸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讓這盼了五年的奇蹟半途而終。

  花瓣開始在從最頂端向下移動,一點一點,由外而內的捲曲也開始舒展,進而成了完整的一片形似橢圓的花瓣。

  一瞬間,似乎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涌了上來,程柘強忍著千頭萬緒,雙手顫抖地在觸碰在天涯海角的一刻又下意識地往回瑟縮了一下。

  呼。

  吸。

  如此來回多次,程柘只覺得太陽穴在瘋狂的跳動,最終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平復內心的激動,一把奪過天涯海角,腦海里已經演練過無數次的動作在手上如同錘鍊了千百遍地重現。

  他猛地推開廂房的木門,木門幾乎要靠在牆上被其震碎,被挑起的灰塵喧囂而上,在立春的光束底下熠熠生輝。

  *

  “說!認不認錯!”

  夏雲一手拎著小兔崽子的耳朵,儼然一副街頭惡霸的樣子,陰測測地威脅著小鬼頭。

  “……你你你……我娘說了!你這麼大的人還欺負我一個小孩子,就是以大欺小!程木匠家的兩個就是沒娘!我沒說錯!”

  “雲師傅聽見沒?”程小火在一旁煽風點火,“趕緊揍他!別跟這混小子廢話。”

  “……我能不能給他吃昨天熬剩的藥渣。”程小禾仰頭,一臉嚴肅地問著喬安月,“我記得我昨天做的是痒痒粉。”

  夏雲陰測測地把小鬼拎到半空中,眼睛微眯,“你是眼瞎麼?我們兩個大活人人看不見?”

  揍不能解決問題,流言是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群聽大人亂嚼舌根的孩子從心裡相信她倆確實能夠填補“娘”的這個角色,才能從根本上杜絕“沒娘”的傳言。

  “小火小禾,你們叫我什麼?”夏雲循循善誘。

  “雲師……”程小火下意識地跟了一句,隨即被自家弟弟瞪了一眼,後知後覺地改了另一個稱呼,“娘!”

  “那是乾娘!”小鬼頭還不服。

  “乾娘怎麼了?”夏雲哼了一聲,“你娘有我能打嗎?”

  小鬼頭一愣,下意識地搖頭。

  夏雲又指向喬安月,“你娘做飯有她做的好吃嗎?”

  又是搖頭。

  “你娘有她好看嗎?”

  “你娘有我有錢嗎?”

  “你說,有什麼是你娘能做的我們不能做的?”

  一連串的問話很快把小孩繞了進去,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

  “可是可是……”小鬼本能地想要反駁,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但礙於面子,又不肯好好承認,最終使出了殺手鐧,“可是……可是你們又不是程木匠的……”

  “我是。”

  清清淡淡的兩個字冷不丁地打斷了小鬼的話,眾人下意識地回望了過去。

  青色長袍,白絨外露,眉眼如畫,淡若青柳。

  恍如隔世。

  她的手緊緊握在一旁坐在四輪車上嘴角掛著傻兮兮笑容的程柘手上,手上還帶著沒有散盡的寒意,但在正午陽光的沐浴下散發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赫連秋就這樣靜靜地立在那裡,嘴角含笑,聲音確是不容置疑的堅定,“程柘是我夫君,有問題嗎?”

  幾個小孩都已經目瞪口呆。

  赫連秋悄悄掐了下聽到那句宣告主權後已經笑傻了的程柘,手心薄汗微冒。

  程柘立馬回神,神情正經了一些,深吸一口氣,沖兩個孩子說道:

  “小火,小禾,過來。”

  “叫娘。”

  作者有話要說:  赫連就寫到這吧……有人想看顏華的番外……我還不知道寫哪一塊,可能不會寫2333因為顏華的故事還未開始,對她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我微博看看,我稍微提了一些(直接相冊找就好),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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