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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關於朝廷的流言很快便被與生活息息相關的事情取代。

  聽說京城裡的喬大夫關了醫館,原來的鋪子改賣吃食。

  聽說新開的雲月坊里有全京城最烈的酒和最香的桂花糕。

  聽說旁邊的木匠鋪的程木匠開始修身養性養起了花——那花還特別奇葩的就是縮著最後一瓣花瓣死也不開。

  而此時,

  宮內。

  顏華在書房剛剛送走一位諫言“廣開科舉, 不限男女”的大臣,看著面前的摺子,嘆了一口氣,還是慢騰騰地移開了視線。

  真的是, 孤家寡人。

  顏華盯著窗子外面愣神,大年三十,她卻連一個能夠說話的人都沒有,守歲更是不用談了。

  女帝登基,她得迅速培植一批完全效忠於她的勢力,同時還要注意手下那些人不要又盯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節慶日就在那裡想心思拍馬屁,年後和烏塞的互市就要開放……

  啊!她!想!休!假!

  年輕的女帝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咆哮著。

  這時,一個人影從窗前閃過。

  她遲疑地開窗,結果就撞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蘭師傅……你怎麼來了?”顏華有些詫異,看著蘭桑拎著食盒翻窗戶進來,好奇問道。

  “探監。”蘭桑把食盒擺到書桌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哎,我們幾個師傅想著被關起來的小可憐最後一致決定給你送點吃的來慰藉你空虛寂寞的心。”

  顏華:“……”

  她剛才說什麼了?嗯?孤家寡人?不,還是讓她孤家寡人吧。

  “來來來,我們都做了點心,你快點吃!來猜一猜是誰做的!”蘭桑興致勃勃地打開食盒,露出裡面的糕點望著顏華。

  抱著十二萬分的懷疑態度看了一眼,顏華毫不猶豫地挑了那個最好看的,“這肯定是月師傅做的,你們其他人……”

  她擰著眉頭看著剩下的歪瓜裂棗,盤算著能不能回頭把它們丟出去。

  “哎呀你吃嘛!”蘭桑還在笑。

  顏華毫無戒心地吃了滿大一口,登時就被齁死了,連忙呸了幾聲,一臉驚恐地盯著蘭桑。

  “是你月師傅做的不假,只不過在做的過程中你雲師傅在旁邊不停撒鹽,怎麼樣,感不感動?”蘭桑忍著不讓自己笑得太過猖狂。

  “那個糊成一團的,是程旺財那個小氣鬼做的,都捨不得多放點水……嗯,其實是被你雲師傅給舀走了……還有那個,裡面有海帶的那個,可是余英在特意準備的沿海特產,被我鼓搗鼓搗就加了進去,味道一定超棒!你趕緊的!你其他那些師傅都說了,要我盯著你全部吃完才考慮……”

  不等蘭桑說完,顏華就已經面無表情了,“我能不能拒絕。”

  “誒,你先聽我說完。我們一致決定——你都吃完了,我才會把你偷偷帶出宮。”蘭桑伸出一根手指,“難得的大家都聚在一起,你就說你吃不吃?”

  顏華沉默了一下,隨即抬起頭,問了一個嚴肅的問題,“是誰想出的這個餿主意?”

  “你雲師傅!”蘭桑立即把夏雲賣了。

  很好。

  顏華默不作聲地塞下一塊奇形怪狀的糕點,眯著眼睛,小腦袋瓜子已經開始盤算怎麼讓月師傅知道雲師傅之後每天偷酒喝的事實了。

  *

  而被顏華念叨的夏雲正在雙手合十,對著剛剛放上去的孔明燈許願。

  明黃色的兩隻孔明燈很快和其他千千萬萬的燈一樣匯集在漆黑的天空中,掩蓋了繁星點點,似是要驅散漫無邊際的黑暗,把這夜照得亮如白晝。

  無數新年的祈福在此刻被寄托在天空之中,越飄越遠,直至越過重重層雲,越過高山,越過流水,越過今日,然後,看到明天。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日月照明,人立在天。

  自詡許願成功的遊人成群結隊的地沿著河道嬉笑打鬧。

  即便之前經歷了那樣的變動,百姓仍然拿出了飽滿的熱情來祈禱來年風調,萬事順遂。

  “月兒你怎麼這麼快?”夏雲睜開眼睛,就看到喬安月的笑臉,“新年你許的什麼願?告訴我唄!”

  “說出來就不靈了。”喬安月抬了抬眉毛,“你呢?”

  “切!德行!我的願望嘛——當然是……”夏雲聳聳肩,堅定地點頭,“早點康復好喝酒!”

  回來了之後經過喬安月每日精心的調理,夏雲的傷勢恢復速度日益漸增,現在甚至都能出來時不時地蹦躂一下了。

  “今晚允許你喝酒。”喬安月嘴角一勾,“除夕守歲,破例一次。”

  夏雲不可置信地原地歡呼了起來,衝上去抱著喬安月就開始各種蹦躂,“萬歲!!!不限量?”

  “不限量。”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當天晚上,酒過三巡後余英和蘭桑正在瘋狂地給新任女帝灌酒,勢必有一副將其灌醉的趨勢,而夏雲則嫌棄這幾人酒量不行,在她們都嘴得滿口胡話的時候拉著喬安月偷偷溜上了屋頂。

  美名其曰,看煙花。

  “你說……”夏雲已經有些醉意了,激動地拿出算盤,開始列出喬安月的種種罪狀,“你是不是又偷偷做了糕點自己偷吃?還是給外面那群吃東西不給錢的小蘿蔔頭!”

  夏雲痛心疾首,“敗家子啊!敗家子!你這樣遲早把店給吃空!沉淵閣那裡我當個客卿長老就好了啊,少閣主什麼的……我真的不想因為沒錢的事情回去被沈公澤抓到當苦力啊!能不能長點心?給我省點錢!”

  喬安月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看向漆黑的天空。

  在夏雲沒回來之前她就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儘可能地多做維持自己的手感。夏雲回來後更是變本加厲地在她面前保持“正常”形象。

  夏雲不需要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有些東西沒必要說出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酒罈子順著屋檐擺了滿滿一排,全部都是喬安日開醫館那短短几日就搜集到的好酒——結果都便宜了現在的夏雲。

  即便夏雲酒量再好也禁不住這麼多,還未到子時,夏雲就已經躺在喬安月的膝蓋上不省人事了。

  喬安月低頭,右手控制不住地觸了上去。

  即便過了這麼久,她偶爾還是會感到一陣後怕,怕這是一場夢,怕哪天夢醒了之後夏雲根本就沒有回來,她怕那句“我沒騙你”只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手指順著夏雲的輪廊滑過,喬安月真真切切地滑過那令人安心的眉、眼,高挺的鼻樑,以及,那雙通紅的唇。

  “夏雲,你醉了嗎?”喬安月輕輕問道。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答。

  於是喬安月放心地把手移開。

  她貪戀地盯著夏雲的每一寸樣貌,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促使她慢慢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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