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可惜沒有如果。

  即便他現在做出了威力足夠大的機關,也只是殺死眼前的這一個小小的死士,卻換不回夏雲生。

  正如他歷盡千辛找到了天涯海角,也換不回赫連秋的醒。

  他總是在錯過,從來都沒有在恰當的時間,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條道守得住嗎?”喬安月不經意間的一問拉回了程柘出神的思緒。

  他肯定地點點頭,正在打開更多的隨身機關,卻見喬安月頭也不回地往前衝去,臨走前留下一句毫無保留的信任,“那,守好。”

  程柘呼吸一滯,然後她看見喬安月以義無反顧的姿態沖向了高適垣。

  高適垣萬萬沒想到自己得到的“奇毒”竟然能夠被喬安月輕而易舉的破解,眼下隨身的死士已經被銀針解決了六個,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他連忙往後踉蹌了幾步,穩操勝券的表情早就斂去,匆匆走金鑾殿的道往外面撤離。

  ……對了,他真正的底牌在外面。

  三百死士!他就不信喬安月能夠以一人之力殺得了這麼多人!

  喬安月面無表情地解決了第十個死士,又重新展開一包銀針,眯著眼睛,追著一路殺了出去。

  銀針從室內追到室外,針針不落空,在接觸到外面天光的一瞬,上面的藍光更添了幾分晶瑩剔透之感,像是破碎的湖藍琉璃,每一片墜落下去,都能帶起一條黑紅的血珠。

  喬安月追到外面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冷風迎面吹得臉頰發疼。

  她微頓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兵變”之事為何久拖而未決了——感情是被高適垣在中間阻攔了一番。

  這麼一停,倒是給剩下的死士反應時間。

  一時間,所有的黑衣人登時分成了兩路,兩百來號人竟然分成了三大束,一束衝著蘇赫拉台,一束朝著宣合殿的大門,另外一束則直直衝著喬安月沖了過來。

  喬安月看著集體朝自己圍來的接近一百來號人,搖搖頭,衝著隔了老遠的高適垣說了一句,“倒真看得起我。”

  ……朝宣合殿的只有二十人左右。程柘……應該能撐住吧?

  終於找到一絲安全感的高適垣倒是站在原地抱著看戲的心態回了一句,“雖然是失敗品,但好歹也是我花了那麼大心血培養出來的。”

  高適垣這人一向自負,說出這種狂妄的話來絲毫不奇怪。

  喬安月卻搖了搖頭,踩著夏雲教給她的捕風步輕而易舉繞開了這麼多人的圍攻,語氣有些懷念,更多的是慨嘆,“你果然沒變。”

  她把最後一排銀針天女散花般散了出去,彎腰撿起一人手中掉下來的長劍,在空中虛晃地比劃了一下,隨後,緩緩地擺出一個劍訣的起手式。

  喬安月閉上眼睛,剩下的聽覺和嗅覺無限放大。

  突然間,她猛地把劍往上一挑,四兩拔千斤地彈開一把刺來的劍。

  “你教給他們的……和當年教給我和初一的……一點都沒變。”

  喬安月淡淡的說著,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為尋常不過的事實。

  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夏雲在島上閒著無聊一筆一划教給她的招式,她循著軌跡,覺得自己幾乎要和腦子裡夏雲教學時的殘影融成一體,腳步微錯,用最小的步伐在毫釐之間避開四面八方的攻擊。

  猛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用力往高空中一拋。

  喬安月一劍破開一名死士的胸膛,那人意料之中的不覺疼痛朝她肩膀砍去。

  手腕一動,身形旋轉,長劍從對方身體中驟然抽離,空中的小瓷瓶此刻剛好落在自己面前。

  琥珀色的瞳孔驀然睜開,劍尖在空中挽了個熟悉的劍花——正如夏雲無數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一樣——劍花把瓷瓶瓶蓋挑開,裡面冰藍色的液體自劍尖順著劍身滑落下來,在液滴即將抵達劍柄的一刻,長劍陡然一橫。

  幾粒冰藍四濺開來,點在一旁死士的皮膚上,那些中了的死士紛紛發出一聲慘叫,以中擊的地方為圓心,藍色紋路順著血管飛快地蔓延全身,緊接著那些人四肢登時脫力扭曲,僅僅掙扎了半刻,便化作一灘血水,從根子上腐爛開來。

  夏雲的劍招,苗家小五的毒典,赫連秋暢談的以毒攻毒的各種構想……此刻在喬安月身上融成了一體。

  “他們的呼吸、步伐、想法、行動……全部沒變。”

  喬安月像是在合著某個無聲的樂器一樣跳著一支異族的舞蹈,冰藍的毒水泛著妖冶的色澤,在日光的折she下熠熠生輝。

  一支舞蹈的時間,以喬安月為圓心,四周全部都是藍色的血水。

  就像是撲火的飛蛾,在接觸火焰的一刻,便也生命殆盡。

  高適垣被喬安月的變化震驚得無話可說。

  一片雪花突然被鋒利的劍尖斬斷,喬安月手持長劍將劍鋒橫亘在高適垣脖子上,眼底冰冷,“現在的他們是曾經的我,而如今的我想要殺曾經的‘我’……易如反掌。”

  在一片混亂的廝殺中,京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你的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在欲望面前,你甚至連憤怒都沒有辦法收放自如。”喬安月看向高適垣的眼裡儘是悲哀,“而且終其一生,你也沒能做好一個玩偶。”

  “無論是這些人,還是我,亦或是姐姐……”喬安月歪了歪頭,勾起嘴角,“我們只是把想法封閉起來了,你沒有辦法,你從來都沒有成功奪走我們的心。”

  “所以姐姐才會在臨終前讓初一救我,所以我被救出之後甚至連回去的想法都不曾動過,所以這群人明明可以逃走,還前赴後繼地來送死,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們有多麼地想要擺脫你。”

  “你以為你是寫摺子的,戲子都得按照你的摺子走……但這天下,從來都不是戲台。”

  沉寂許久的情感在這一瞬間炸裂開來,喬安月慢慢拉開長劍,冷眼看著高適垣大動脈里留出來的血液,盯著高適垣死不瞑目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從來不是。”

  接下來……

  喬安月移開自己的視線,扔給還在交戰的蘇赫拉台一小瓶毒|藥,倒拎著長劍,一步步邁向殿門大敞的宣合殿。

  *

  殿內。

  滿朝文武一臉驚恐地看著坐在四輪車上的程柘。

  這群常年在朝堂上喋喋不休的重臣無不震驚於方才發生的事情。

  ——一隊人馬從外面破開鎖死的殿門,筆直朝五殿下衝過去的時候,這位腿腳不便的“俠士”竟然憑藉著高超精巧的機關術把闖入的人打成了蜂窩煤!

  這還只是腿腳不便……天吶……要是腿腳方便了之後,該如何是好!

  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外面飄然落下的雪花中走了進來,手上倒拎的那把劍還淌著鮮血。

  逆光,黑影,看起來不像是救命的恩人,反而是索命的厲鬼。

  外面的亂鬥好像也漸漸沉寂了下去,喬安月把長劍往地上一扔,滋啦一聲在青磚上留下一片猩紅的痕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