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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有時候普拉會把稱呼自己改掉,譬如在普拉一世之前,肉身的稱呼是“舍木”六世。

  及至現在,棋格教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縱使武力統一烏塞的部族會不斷變更,但是棋格教卻永遠獨立於紛爭之外,發展著自己的教眾。

  難怪蘇赫拉台就算不慡,也要畢恭畢敬地行禮了。

  對於普拉朝自己釋放的友好,岳平生只是簡單地寒暄了兩句——他這次來只是為了帶領軍隊攻占京城,對於烏塞內部的事情,他可是一點都沒興趣捲入。

  好在普拉也只是客套兩句,沒過多久,便轉頭對蘇赫拉台笑道:“老身此次前來是有事相商,可否移步至棋格帳?”

  蘇赫拉台愣了下。

  棋格教雖然不插手政務,但是其占卜一術在烏塞人心中頗有靈效。非出現大事,普拉絕不可能如此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

  他對岳平生說道:“抱歉,臨時有事,我去去就來。”

  說罷便沖普拉使了個神色,會意地跟著他往營地最偏的一個簡帳走去。

  被留在帳內的岳平生正準備坐下來繼續推演行軍路線加以等待時,低頭的一瞬間下意識地朝進口看去——卻發現守門的士兵正在進行交接。

  他略略皺眉,淺淺的疑慮在心中一閃而過。

  ……這可不是換班的時候啊。

  門帘很快被放下,遮擋了窺探外界的視線。

  岳平生獨自一人待在帳中,竟無端地升起一種不安感。

  *

  一路上士兵的分布越來越稀疏——最終到了營帳最外圍,此刻卻是除了棋格教的包棋們,再無他人。

  這是棋格教不插手軍政的信號,歷來一貫如此。

  蘇赫拉台不疑有他,大步流星地隨著普拉進了棋格帳。

  “普拉可是有重要的卜語相告?”

  蘇赫拉台環視帳內一圈,正位上的矮几放著一座千瓣花的雕塑,幾個隨身可攜帶的大木箱高高磊成牆,除此之外,除了基本的器物,再無其他。

  普拉淡淡一笑,指向桌上擺著的那朵雕塑,每一個字吐出來,卻像是千斤墜打在蘇赫拉台的心上。

  “棋格大盛,不日將出。千年之待,而今已已。”

  普拉語速很緩,但他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伸出手一把拽住蘇赫拉台的胳膊,那雙枯木的手卻像沉鐵般牢牢固定住他的動作,繼續道:“蘇赫拉台,這是長生花喻,得罪了。”

  他這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那層層高的大木箱後現身而出!

  寒鐵卷著一點蒼茫,把被普拉伸手拽住而不得動彈的蘇赫拉台一刀捅了個對穿!

  “你!”

  普拉另一隻手中的珠串驟然斷落,只留下剛好轉到手心裡的一顆尚且還未被拋棄。

  “大哥。”來人衝著蘇赫拉台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一字一頓地湊在他耳邊說道:“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他把刀從蘇赫拉台的腹中一點點抽出,仿佛在享受這種凌遲的快感,“烏塞人怎麼能夠接受漢人的恩惠呢?漢人都是一群豺狼,你這是在認賊作父……哦不對,我差點忘了……”

  蘇赫拉台突然被他踹到地上,眼裡是掩蓋不住的憤怒。

  “你可是漢人的雜種,根本不配當烏塞人的可汗!”

  蘇赫拉台終於看清了來人。

  ——恩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同時也是他最器重的將領。

  蘇赫拉台的母親是漢人,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按理說他是沒資格繼承勃勒族的族長,奈何父親深愛他母親,甚至不管其他人的反對封她為大妃,自從父親將第一個罵他血統不純正的人餵了野狼之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雜種”這個稱呼了。

  “我要讓長生花中的父親之靈知道,大汗之位,是我的。”恩和收斂了嘴角,“而中原天下,也將是我的。我會驅策漢人那群惡狼,來為我征戰,為我奪食,我將用百萬奴僕之血,澆灌千年一開的長生花魂!”

  *

  蘇赫拉台離開的時間久到岳平生終於坐不住了,外面不時傳來小跑的聲音,吵得讓人心生煩悶。

  他從軟墊上站了起來,焦急地在帳內踱步,最終還是下定決定出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就在他挑簾的時候,兩個守衛橫在門口一攔——

  “抱歉,您現在不得出帳。”

  “胡說什麼!”岳平生陡然抬高了音調,“蘇赫拉台沒跟你們說我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他嗎?”

  “軍令如山。”兩個守衛只是冷冷抽出隨身的馬刀,看著岳平生的眼睛不帶一絲畏懼,“若是不從,就休怪馬刀不長眼睛了!”

  岳平生深吸一口氣,眼角餘光看到帳外來回奔跑的士兵,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同樣被禁足的漢軍。

  隨即,他看到恩和大步朝自己走來,上面尚未乾涸的血跡毫無畏懼地淌了一地。

  “蘇赫拉台呢?”岳平生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

  恩和只是禮貌地笑了笑,眼裡閃過一絲狂熱,“長兄的靈魂已經長眠棋格,而你,將會成為千年之日的第二個祭品。”

  說著,他緩緩把刀尖指向岳平生,左手扣心,“棋格花神容納百川,一定會安撫你的靈魂的。”

  語畢,寒芒閃爍,呼吸之間便來到了眼前!

  *

  “……發生了……什麼……”

  當夏雲駕馬趕到營帳的時候,發現井然有序的營帳卻是一片兵荒馬亂。

  烏塞人將漢人如牛羊般包圍在一起,所有人都兵戎相對,戰爭一觸即發!

  而就在前方混亂不堪,後方大軍隨時將至的時候,與夏雲同行的那個漢人士兵卻把佩刀抽出對準夏雲。

  年輕的面龐上滿上猙獰,眼球里甚至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他衝著夏雲咆哮道:

  “你們烏塞人對我們做了什麼!”

  夏雲座下的黑馬被嚇得倒退了兩步,她有些茫然地掃過糾纏的戰局,壓下心中的不安,“我也不知,不如我們先觀察下發生了什麼再……”

  話還沒說完,緊促的馬蹄聲再次催命似地纏上耳朵。

  扭頭就可以看見千人軍隊瘋狂追來!

  而與此同時,馬蹄聲像是一聲號角,所有圍獵的烏塞人長喝一聲,朝著中間的漢軍橫衝直撞砍了上去!

  夏雲旁邊的小兵大叫了一聲撲了過來,直接把夏雲從馬背上拽倒地上滾了好幾圈!

  此處剛好是個小矮坡,這麼一滾,好久才停了下來。

  還沒等夏雲緩口氣,那小兵像是不要命了似的把短佩刀照著夏雲的臉上就劈去,夏雲的佩刀在方才的翻滾過程中早就散掉了,這下沒有工具,只得拿手硬抗。

  正當她死死地兩掌撐著那短刀不落下的時候,一支劃破長風的箭矢正中小兵的額頭!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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