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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灼熱的目光拋向喬安月。

  ——既然是大婚,她們這些觀禮的客人自認也是要盡到禮數的。

  喬安月按下心中的竊喜,眯起眼睛,嘴角死死繃著不讓它泄露任何一絲情緒,沖夏雲抬了抬眉,“把胭脂膏給我。”

  客人的妝容要足夠精緻,得體,但也不能喧賓得主。

  如果說赫連秋的皮膚是極致的“白”,那麼夏雲便是絕對的“黑”——被太陽曬出的膚色像極了秋天將熟未熟的小麥色,輪廓反而因此顯得更加立體。

  長發被紅繩綁了個極簡的髮型,淺勾眉,著淡妝,勃勃的英氣由內而外地蓬髮出來。

  “……滿意嗎?”

  喬安月伸出手,指腹仔細地擦拭著夏雲唇上的紅色,聲音略低,突然問道。

  被喬安月突然大膽的動作嚇了一跳,但又怕蹦起來會讓唇色抹得不均勻,夏雲僵硬地坐在原位,細細麻麻的癢順著喬安月的指腹鑽進嘴中,及至五臟六腑。

  “……你……你為什麼不像對赫連那樣用簪子……”

  夏雲乾巴巴地問著,恨不得把那發癢的唇給狠狠咬下來。

  “好了,換你幫我。”喬安月卻像沒聽到一樣,收回自己的手,一股腦兒把那些胭脂唇膏塞到夏雲懷裡。

  袁華默默挪開幾寸距離,朝赫連秋的方向湊了過去。

  ……總覺得,月師傅又在想什麼壞心思。

  嗯,不懷好意。

  看著渾身僵硬的雲師傅,袁華真心實意地為夏雲默哀,並且把目光堅定地投向了剛認識不久的赫連秋——嗯,秋姐姐的化妝技術應該足以滿足她的需求。

  喬安月太可怕了。

  夏雲和袁華不約而同地冒出這個念頭。

  “不會沒事,我教你。”喬安月不顧夏雲的反對,徑直拉著夏雲的手伸向妝粉,“我說,你做。”

  絲毫不給夏雲反抗的時間。

  因為擔心自己畫不好,夏雲幾乎是一絲不苟地執行著喬安月的命令,兩人的臉本來就湊得夠近,出於擔憂,夏雲甚至比尋常的距離更近了幾分。

  ……鋪散開的粉塵似乎把鼻尖弄的痒痒的。

  面前的人在自己的手下漸漸呈現出和平日裡不一樣的面容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清冷的神情因為暖色的妝容而顯得柔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在閃著誘人的光芒。

  喬安月的身形本就高挑,此刻粉黛一施,不同於赫連秋的溫婉,夏雲愣是覺得這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妖嬈與媚態——然而偏生這人還是沒什麼表情,冷和熱似乎在這人身上達成了一股奇特的融合。

  心癢難耐。

  直至她的手學著喬安月先前的樣子也開始順著唇形而塗抹的時候,夏雲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口乾舌燥了。

  ……好麻煩。

  夏雲塗得心煩意亂,起初覺得是自己不擅長幹這種長時間的細緻活計,後來竟然升起一種速戰速決的衝動——

  那一瞬,她腦子裡突然升起一股湊過去把自己唇上的紅色染上去的念頭!

  “怎麼停了?”喬安月的聲音把夏雲拉回現實。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指腹已經停在對方的唇上許久、許久。

  “抱歉,”夏雲猛地打起精神,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荒唐至極,連忙矢口道歉,“……手抬久了,我胳膊有點酸。”

  幾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態收場。

  外面隱約傳來馬頭琴和胡琴交雜的應親聲。

  ——說來也好笑,這地方明明是西域之地,可偏偏成親的卻是漢人。決定做得倉促,即便沉淵閣再有錢也不可能把東西置辦齊全。

  於是便有了這麼一個不胡不漢,不禮不法的婚禮。

  倒也是眾人平生所見的頭一遭。

  “咳,我們的新姑爺來了~”夏雲連忙抓住救星一樣轉移話題,催促道:“走走走,準備了。”

  說著便把掛著的一身黑底紅邊的深衣取了下來,衝著赫連秋嚷嚷,“來來來穿衣服了。”

  這才把平日披著的狐裘褪下,玄色深衣剛上身,一股大氣撲面而來。

  袁華又跑到一角把新做的深色淺絨裘衣披在赫連秋身後,無形中更添了幾分氣勢。

  新衣服是拿熊皮打的底,偶爾露出來的紅色絨毛是從狐狸身上取下來的,光是披在那裡看著就暖和。

  喬安月取了一張波紗,仔細地替赫連秋遮起半張面。

  “團扇團扇。”夏雲忙不迭地把團扇塞到赫連秋手裡,“等會出去記得拿扇子把臉遮上啊!”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上升到一個高峰便穩穩停住。

  “走!”

  夏雲把門一推,門前一匹白馬正被下人穩穩地牽著。

  “嘖,別說是沒轎子,就算是有轎子,這谷主嫁人,哪裡是尋常人比得上的?我看倒不如讓那程柘坐坐試試。”夏雲慣例貶低了一句程柘,其他下人聽了就在一旁偷笑,顯然已經習慣夏雲的這種作態。

  喬安月把人扶上馬,韁繩交給小童連忙往外牽了出去。

  馬步走的不快,其他人即便是步行也跟得上,從後院牽出,繞著屋子轉了一圈來到前門,只見程柘正坐在一頭漆黑的高頭大馬上看著赫連秋傻笑。

  “……怕不是個傻子。”夏雲暗自埋汰了一句。

  一襲同款的玄底紅邊喜服,雖說這人一年到頭都是坐著的,但到底坐在馬背上就是比坐在四輪車上看著俊朗些。

  兩頭馬很快並行,及至門前,雙雙下馬。

  ——袁華老早就推著四輪車在旁邊等著,無fèng把程柘從馬背上對接到車上。

  “去!”夏雲瞅准機會,連忙把袁華往外一推——

  按規矩,迎親的隊伍回到了男方家門前,但凡跟在旁邊的陌生人或者是親友都應該圍過去討要賞錢或者花紅,謂之“攔門”,而其中更是以小孩最甚。

  早就串通一氣的師徒倆——主要是夏雲單方面的謀劃——毫不意外地瞅准這個機會便沖了上去。

  “程師傅!賞錢!”袁華無可奈何地聽著夏雲的囑咐,把手一伸,堆上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程柘的眼皮跳了一下,一股危機感突然而至。

  有了袁華的開頭,剩下的不管是夏雲暗地裡安排的還是主動湊過去的府內小廝們紛紛都圍了過去,其中甚至不乏從請來的就近的牧民好友,立即把程柘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吵吵嚷嚷的哄鬧聲登時把大婚的氣氛推向了高cháo!

  當程柘好不容易滿頭大汗地把這群“蒼蠅”打發走,忍無可忍地剜了夏雲一眼,結果得到了夏雲一個大大的鬼臉。

  有一個小廝扮作陰陽先生的形象拿著盛了穀子、黃豆、銅錢及果物等的錐形箕斗,抓了一把便往空中撒去。

  門前老早就鋪好了一塊馬鞍,赫連秋抬腳跨過之後,沿著長長的氈席腳不沾地地就順著進了布置好的青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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