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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從沒有人告訴他,當天地不能發聲,而臣民的聲音也被他隔絕在了城門之外,他所做的,是否真的便是正確的。

  “還有,”夏雲繼續衝擊著兩個孩子的認知。

  她扭頭對袁華說,“你不是一直有個疑問嗎?為什麼你就不能同兄長一樣,學些經天緯地之能?他們告訴你這是天經地義?那麼你這一路也看到了……我如何?你月師傅如何?而且越往北走你所見的胡人也越多,管事的女子也不在少數吧?那麼我問你,哪裡來的‘天經’?又是誰告訴你的‘地義’?”

  夏雲的問話語氣很穩,穩到讓袁華一度以為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夫子說……那些蠻夷未開化……”袁華的回應極其虛弱,聲音小得她一度以為自己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當你從出生一直接觸到的理念遭到了質疑,你對這個世界的整個認知都會轉變。

  什麼叫做開化?

  袁華也學著夏雲方才的問話反問自己,像漢人一樣便是“開化”了?誰規定的?漢人規定的嗎?皇室規定的嗎?又是憑什麼,有這樣的規定,別人就要遵守呢?

  “你們師傅我呢,書讀的不多,看見‘子曰’心裡就煩,那些前人寫下來的治國方略亂七八糟的比不上你們月師傅。”

  夏雲把語氣一收,既而又吊兒郎當了起來。

  “但是呢,我也能夠教你們一些你們在宮中學不到的東西。”夏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不管你們以後會在什麼位置,但是做決定之前,先想一想你們這段經歷。想想你們身為‘百姓’、‘漢人’、‘男女’分別看到了什麼?後世怎麼評價是他們的事,關鍵是,你是怎麼評價你自己的,明白嗎?”

  袁華袁沖被夏雲的一番“離經叛道”說得一愣一愣的,還沒完全消化她說的這些話,便迎上了夏雲那句反問,暈頭轉向地點著頭,心裡被掀起的驚濤駭浪卻仍然遲遲未停歇。

  “啊。”夏雲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喬安月抬頭看了一眼上面的記號,吐出兩個字:“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什麼話好說的,讓我們來感謝一波小夥伴吧:D

  謝謝被作者菌拿著糖果誘惑、閃爍*2、決延裁止、24316495*2、池澍、第九聲、河底人 、YING的地雷

  河底人*10、亦*8的營養液

  第95章 晚風

  “如此, 那便有勞姑娘了。”

  丁帆的聲音在昏暗的屋子裡聽得不甚分明。

  桌子上, 三張剛剛被各自長官蓋好私印的絹帛被丁帆和烏蘭圖雅迅速收起,分別都用漢文和烏塞文寫滿了空白之處。

  剩下還有一張被明擺在桌面上, 兩方都沒有收入囊中的意思。

  似乎是在等待某個人。

  “事不宜遲, 我們應當即刻便啟程回去稟報……”

  烏蘭圖雅雖然刻意把聲音壓低,但即便如此, 那種骨子裡流轉的一股嬌媚還是讓丁帆後面跟著的一些愣頭兵聽得神魂恍惚。

  她的語氣不禁帶著幾分得意的輕笑, 正要往下說,卻聽窗外傳來一陣“咕咕”的低唔。

  “誰!”

  這聲驚喝短暫而又急促,毫無異族口音,但聽聲音來說, 指不定是江南哪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

  順著烏蘭圖雅的眼神看去, 丁帆見窗外的低椏上正直挺挺地立著一隻灰褐色的貓頭鷹,歪著腦袋看起來憨態可掬。

  那雙明黃的獸瞳一眨不眨地回瞪著丁帆的探視,須臾, 翅膀噗通一下墜入窗沿下方, 再見著起來的時候, 爪子上已經抓著一隻半死不活的耗子。

  虛驚一場。

  丁帆鬆了一口氣,看著貓頭鷹在那裡吞食耗子的樣子,不知為何, 心底騰起一絲異樣。

  貓頭鷹……鳥……

  “沉淵閣的人怎麼還沒來?”

  意識到自己糙木皆兵了後,烏蘭圖雅也放鬆了些許——不過不管怎樣,這種事情還是謹慎點為好。

  她皺著眉頭,岔開了另一個話題, 說道:“按照約定,你我雙方會談的時候沉淵閣的人早就應當在場做此見證,可是來時那賣胡餅的小販無論怎麼問都不肯透露安排退路那人的名字——還讓我們到了之後不管沉淵閣的人自行訂約。

  如今約都協議完了,沉淵閣的人連個影子都沒見著,甚至連第三方文書都不來拿,這是什麼意思?”

  丁帆之前那層隱隱約約的違和感終於被烏蘭圖雅這一段不輕不重的抱怨給揭開了。

  他驀地反應過來這股詭異感是緣於何方了。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想當初他在青州城的時候剛把夏雲招聘進來那段日子,每到晚上也總是覺得順豐鏢局後院裡的貓頭鷹多了許多。

  那些鳥總在不知不覺間落在後院的各個枝頭,發出此起彼伏的聲音,趕了好幾次都趕不走。

  時隔這麼久,這種被鳥盯梢的感覺仍然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是木之!

  丁帆驟然抬頭,窗外的飛鳥撲楞著翅膀突然躍入窗戶,那半截蠟燭上忽明忽暗的焰火被飛翅帶動的涼風“刷”地一下撲滅,整個屋子登時墜入一團陰影之中!

  *

  夏雲此時正蹲在別院的屋頂。

  從地下暗道里出來後,她憑著對這地兒的熟悉程度,幾乎是閉著眼睛就判斷出丁帆選了哪間屋子作為落腳點。

  然而她二話不說地就挑了一個丁帆那間屋子看不見的視線死角,和喬安月兩人一人拎著一個小鬼的衣領躥上了屋頂。

  “不下去可以嗎?”喬安月悄然出聲問道。

  “南軍受幼帝密令從軍中派人與烏塞聯盟,你們沉淵閣受邀見證,你卻連人都不見?”她皺眉,多少覺得有些不妥。

  夏雲嘿嘿一笑,雙手做成捧狀往嘴邊一放,登時發出一陣啁啾的鳥鳴聲。

  院子裡的飛鳥瞬間聞聲應和了起來,此起彼伏,恍若奇蹟。

  夏雲這一手讓兩個小鬼直接驚呆了,就連之前見過她如此這般的喬安月也不由得咋舌。

  夏雲在號令鳥群的時候,舉手投足間頗有一股捨我其誰的自信和輕鬆。

  或許因為這是她的拿手絕活,所以每次她學鳥叫的時候嘴角都掛著一抹張揚至極的笑容,囂張,卻讓整個人都熠熠生輝。

  大概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喬安月不由得想著,在認清自己對夏雲的情感之後,便覺得這人無論是做什麼都帶著一層不一樣的光輝。

  讓她忍不住貪婪地想要靠近,甚至一度生出把這束光給獨占的念頭。

  這時鳥鳴聲戛然而止,隨後喬安月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噴嚏聲。

  袁華:“……”

  雲師傅在心中的形象又一次幻滅。

  夏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把身上的夾襖裹緊了點,夜裡的秋風把她吹得一陣哆嗦,她一本正經地再三強調:“這夜風真的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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