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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張木桌,幾把藤椅,暗室兩邊燃著偶爾跳閃的火把,還有一堆諸如破落家具之類的雜物,唯一有點異樣的,就是暗室正中間那個略微凹下去手指大小的坑了。
“嗯……”程柘笑了笑,“其實我就是一個猜測,我也不敢保證這裡有我想要找的東西。”
初一眼皮一跳,不知道該接什麼好。
“吱吱——”
一隻肥碩的灰老鼠從初一的腳邊竄過。
初一:“……”
兩個人已經在這裡找了一整個晚上了,結果除了一個老鼠窩什麼都沒發現。
唯一看上去需要動點手腳的那個小坑,卻也已經試了無數辦法,但就是破不了這個機關。
難不成要無功而返?
初一腦子裡剛剛轉過這個念頭,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室外傳來的腳步聲,依稀間似乎才摻了些談話聲。
他連忙詢問式地看了程柘一眼。
誰知程柘卻是胸有成竹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一絲未變,做了個口型,“躲。”
他早知道有人會來!
聯想到程柘一晚上都不怎麼積極尋找的動作,初一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廝根本就不是仗著自己腿腳不便在那裡開小差,而是根本就知道什麼都找不到,所以才無動於衷!
這也是為什麼程柘一定要晚上進來的原因!
因為程柘知道第二天白天會有人過來,只不過晚上不容易被發現,而且整個“白天”這個時間段實在是太過模糊,所以他才會不管不顧地要初一連夜帶他進來!
初一不是傻的,就通過程柘這一個回應就想通了這層層關係。
“幫我。”程柘做著無聲的口型,指了指自己底下的四輪車——目標太大,如果不收回來一定會被發現。
初一冷哼了一聲,把四輪車收起來,將程柘整個人往雜物堆里一塞。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當初是怎麼相信了這人的鬼話!
如果不是一切的源頭喬安日,他八成在見到這種類型的人第一眼就二話不說地殺了。
程柘在雜物堆里和一窩灰老鼠面面相覷,良久,滿臉笑容地伸手打了個招呼。
一窩灰老鼠綠豆般大小的眼睛不屑一顧,吱吱哼了兩聲,把屁股對著程柘。
程柘:“……”
而另一邊的初一在腹里暗自誹謗著,自己手腳麻利地飛身上了角落的橫樑,凝神屏息,剛隱蔽好自己的呼吸,就聽那入口哐當一聲被人拉開。
有人進來了。
噠、噠、噠。
是兩個人。
兩人的腳步順著台階走到了暗室中央,聽聲音似乎順手拉開藤椅坐了下來。
初一在橫樑上將身子一探,往後邊一翻,腳尖找橫媚,剛好能夠瞥清楚來人的樣貌。
是高適垣和張繼文。
“先生很不滿,”張繼文坐定,皺著眉,“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卻什麼進展都沒有。”
“先生他……先前並未給出限定時間。”高適垣試圖出聲辯解。
張繼文冷眼掃過,高適垣立即不做聲了。
張繼文沉聲道,“先生昨晚在菜里試出了毒——有人已經坐不住了。
南方的躁動,不能再拖。”
初一聽了心裡一凜,果然,程柘是知情的。
他可是親眼看到程柘當著他的面在沉淵閣發布了這道下毒的任務——當時程柘拿錢出來撕心裂肺的表情還歷歷在目。
高適垣奇道,“可是這人都已經出去了,即便是飛鴿傳書,都需要時日,這……”
“我在不是與你商量的。”張繼文看著還試圖爭取的高適垣,冷笑了一聲,“是不是給你的待遇太好讓你都不覺得自己是狗了?”
高適垣神色一變,連忙俯身跪地,“臣,不敢。”
“你也不想想,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地方,並且還要你帶我來這。”張繼文湊到高適垣耳邊,輕聲道,“因為那是……先生告訴我的。”
張繼文直起身,看起來端得是器宇軒昂,“先生告訴我,你把母蟲藏在了這裡。”
“你想幹什麼?”
“食香蠱,分子公母三隻。如果把子蟲種在某人身上,一旦殺了母蟲,子蟲也會死亡——這本來沒什麼,但倘若配上孟婆湯,則會加速中毒者的記憶混亂。
而且,活著的公蟲,則會聞著子蟲屍體散發出來的異香找到中毒者所處的大致地點,時限我記得不錯的話,有一個月吧?”
張繼文說得輕鬆,但沒說一分,高適垣的臉色就白了一分。
“青州城的線報告訴我說,你的小傀儡似乎已經鎖定了目標,但並沒有殺了目標?”
高適垣辯解道,“還未確認,怕打糙驚蛇。”
“你看,戲子永遠是戲子,殺人遠沒有殺手果斷。”張繼文笑了,聲色陡然嚴厲起來,“往常的任務都有那個殺手跟去,為什麼這次他沒隨身?”
初一在橫樑上呼吸一滯,冷不丁地發出一陣聲響!
“誰在那裡?”
就這片刻的變動,就讓張繼文猛然回頭!
程柘盯著灰老鼠,做著口型:“喂,鼠兄,商量個事兒唄?”
上嘴皮下嘴皮一碰的功夫,程柘順手撿起地上的木屑朝大灰老鼠老鼠的屁股一戳——那老鼠噌的一下溜了出去!
張繼文看著沖他齜牙咧嘴地灰老鼠,緊張的心登時一松,注意力又回到了高適垣身上。
“初一他沒跟去?”高適垣也愣了,傳來的消息明明是兩人一起行動的。
程柘這才騰出空子對著橫樑上的初一擺擺手,一臉“快來謝我”的表情。
“你看,你連自己的人都管不好,還有什麼資格為先生分憂?”張繼文譏笑道,“行了,廢話少說,這件事情不用你出手了,你只管把母蟲滅了公蟲給我就行。”
高適垣嘴唇發白,但又不敢違抗張繼文的命令,身子一僵,良久才從喉嚨里找到了一個“是”字。
他走到中間那個小坑處,拿出隨身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背。
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指慢慢填滿了整個小坑,突然間,那小坑四方的地面驀然往下一陷,露出一塊方形木盒。
張繼文不等高適垣把東西拿出來,就自顧自地打開了盒子——果然在裡面看到了一對指甲蓋大小的漆黑蠱蟲。
“母蟲是哪只?”張繼文問道。
“小的那隻。”高適垣不情願地回答道。
張繼文伸手把那母蟲抓在手裡,把玩了片刻,後來覺得挺無趣的,索性用內力一震!
那母蟲齏粉般散在了空中!
另一隻稍大的公蟲陡然從死屍的狀態活了過來,張繼文連忙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小瓶子把公蟲往裡面一放。
只見公蟲不斷地朝一個方向做著無用功,仿佛後面跟著天敵一般,自顧自地一心朝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