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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小姐,我不知道你到底對筠竹付出了多少真心,但我勸你一句,□□是沒有愛情的。”

  曼青又走了,她踏著零碎的步伐,高跟鞋奏出哀鳴,踏在嘎吱作響的木板上。初瑤始終沒緩過來,她快忘了曼青來過,忘了曼青跟她說什麼,可房間裡消散不了的昂貴脂粉味怎樣也散不去,還有曼青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甜,不像她,膩的人想吐。

  初瑤覺得曼青在悲傷著。是為她悲傷嗎?悲傷她身為一個□□,還愛上一個女子?悲傷她付出一顆真心,卻得到這樣的結果?她腳軟了,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她覺得曼青的悲傷太過濃郁,她也悲傷起來了。

  當晚,初瑤接了第一個男客。

  曼青說過,筠竹不會再來了。初瑤感受到插進她身體裡的火熱,卻覺得渾身冰涼,她感受不到一絲快感,甚至還有點噁心。

  她終於感受到自己是個□□了。

  在此之前,她只覺得自己是筠竹的情兒,這jì院是她們的秘密約會場地,她不覺得自己把自己賣給了筠竹。只覺得這是一場戀愛。

  她終究是夢醒了。

  男人天亮後走了,初瑤一睜晚都沒睡著,她裹在被子裡,透過滿是灰塵的玻璃看著外面。是寒風吹落了滿樹的葉子,她依稀看見一輛黃包車從她樓下駛過去了,坐了個年輕女人,長發披著,白色的旗袍,青花瓷一樣。她好像看見那人拿了束玫瑰——紅的像血。

  她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窗外,她這才覺得自己是在出賣自己了。窗外有幾片紙屑飛過來了,又好像是紅色的火星,還有些炮藥的菸灰,它們粘在玻璃上,初瑤看過去,還以為下了場大雪。

  她伸手去床邊的桌子上倒了杯茶。廉價的茶葉擱久了,倒出來是藥一樣的棕色,味道實在不均勻,上層是略淡的味,只比白水好點,往下喝才有點茶味,越往下味道越濃,底層是酸澀的苦,像跟嚼了茶葉的人接吻,唾液里全是茶渣和那股酸味。

  她一眨也不眨的望著白晝。

  她好像看見一顆流星向她飛來。

  □□投下來了。

  第16章 番外二

  這是夏筠竹第一次出來嫖。

  她裹在趙曼青專程買來的西裝里,沒擦胭脂的嘴紫的發白,一雙錚亮的皮鞋,踩在咯吱作響的地板上,她似乎覺的翹起來的木頭扎進了她的腳里,但這不過是錯覺。是□□的調笑聲給她圍出個小天地,她站在正中央的曼青身旁,有些喘不過氣來。胸部束的太緊了,雖然是曼青親自給她纏的布,還是太不舒服。

  來重慶有些日子了,筠竹除了戲院外不常去其他地方,偶爾去趟電影院。她是個戲迷,在上海時常跟著叔叔伯伯一起去看戲。最愛和小叔一路。小叔票錢出的多早就成了戲院子裡的熟客,再紅的花旦都要賣他三分薄面。筠竹常跟著他踱到後台去,看他幫最喜歡的那個小生描眉,胭脂拍散了抹到唇上去,詭異的□□。

  筠竹常聽人說小叔喜歡那些年輕漂亮的兔子,但家裡姨太太滿了幾房了,全是從戲園子裡騙回來的。筠竹喜歡去小公館裡看幾個姨奶奶閒著沒事吊嗓子,晃悠著挽著髻的油頭,扒拉著剪短又燙過的發,斜斜的躺在美人榻里,任洋燈在頭上打著光,像照舞廳里的歌女。嫁過來的幾個姨太太都沒再回去唱戲了,帶過來的鳳冠霞帔撿了幾件送給筠竹,其他的全壓在大衣櫃的最底下,權當留給念想。筠竹每每來是一定要聽一曲的。幾個姨太太也倒喜歡她,常給她唱最愛聽的鎖麒囊,筠竹搖頭晃腦的聽她們唱\"我只道鐵富貴一生註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這戲永遠也是聽不夠的。姨太太們有時累的不想開場,便給她幾張戲票讓她自個兒去聽了,她自然是十分歡喜。有時戲癮犯了,直往小公館奔,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二姨太太習慣了,一聽到她略微急促的敲門聲,就朝其他幾個喊:\"噯——這個戲痴又來了,儂幾個能唱的就唱兩句,不能的趕忙找兩張戲票出來好伐。\"

  然後是清嗓子的聲音,或是翻柜子找票的聲音。等筠竹去了香港求學還仍舊天天往戲園子裡跑,家裡寄來的零花錢一半用來買衣服,一般全敗在戲園子裡了。這裡不比上海,沒有小叔的小公館。筠竹這才知道有免費戲看的自己有多幸福,雖然每次去小公館蹭戲聽總是快樂的,但總覺的理所當然,心裡也沒那麼慶幸,直到換了新的環境才這樣覺得。

  仗打響的時候筠竹剛從香港回來,墨水瓶子都沒放穩就被托到重慶去找趙曼青。一是曼青暫時在那邊發展,她過去有個人照顧。二是夏家這邊忙的緊,筠竹常在飯堂里聽到誰誰誰又被當成□□抓走了,誰誰誰又跟人鬧起來了。她家世代經商,本來說這也影響不了什麼,但夏老太爺卻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了,隨時可能要分家。她哥哥得留下來照顧著家族生意,得虧她父親是長子,就算分家大多的繼承權還是留給他們的。筠竹想,就算讓她呆在上海也沒什麼的,可她哥哥不放心她,覺得這蜜窩裡長大的妹妹必須得人哄著照看著,就托給曼青了。其實她哪有那麼脆弱?雖然學堂里也總是被照顧著,修女每天下午都煮一壺茶的,邊吃隔壁班大小姐家女僕帶來的點心邊溫書準備考試,也不算的是苦求。但一個人出門在外究竟是要受些苦,也不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大小姐了,家裡人還始終把她當小孩看,生怕她在這般忙碌的時候惹出些亂子來,又怕她被怠慢了寂寞著,所以立馬定好船票送她去碼頭了。

  筠竹想,這連站都還沒站穩,連戲都沒聽一場就要把我送走了,不知是有多不放心我。小叔的姨太太們挨個來送行了,捎給她一兩張刻好的唱片,也不至於太孤獨。

  至於曼青,筠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是易老太太的乾女兒,對曼青應該喚一句二嫂。她干二哥是個殘廢,易家現在大部分都靠趙曼青和她哥哥弟弟活著。筠竹常聽人在背後嚼她舌根,說她經商經的好是跟其他幾個大戶有肉體關係,又說她嫁給個殘廢滿足不了,外面包了一大堆小男人。還有說曼青是搞同性戀愛的,結婚不過是個幌子。但這些大家都只敢背後講講,面對著她也只敢畢恭畢敬的叫趙老闆的。尊敬她的人還是占多,那些閒言閒語也就盪不起什麼波瀾。

  筠竹倒不太在意這些。以往曼青還在上海的時候常和她在一起,她們相差不過五六歲,出去總被認作姐妹的。趙家和夏家也算世交,連學校也把兩人安排在同一所,初級中學和高級中學聯合的一體式。曼青常帶筠竹和她的那些個玩伴一起活動,當時學堂里常流行同性戀愛,女校更甚。有日筠竹和曼青躲在小竹林里,看見兩個學姐接吻。筠竹只覺得拉著自己的那雙手微微的出汗,她不敢轉過頭去看曼青。

  她心虛似的度過了曼青在校的幾年,直到曼青結婚才放下心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麼,也刻意的不去明白,那日小竹林里緊貼的雙唇是刻在她眸子裡,身旁的視線灼熱的燙人。

  \"趙太太,啷個嫩個久沒來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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