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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抑了數日的情緒似乎要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他的聲音很輕,但細細聽的話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小心翼翼:“你……不怕嗎?”

  有什麼可怕的?葉言被一堆變態洗禮的膽子都大破天了,為什麼要怕最正常的宋衍之?

  葉言笑了笑,乾脆直接走到了宋衍之面前,微微仰頭,凝聲道:“沒什麼可怕的,無論你什麼樣,我都不會怕。”

  宋衍之驀地睜大了眼,毫無徵兆的,他一把將葉言抱到了懷中,身體顫抖,聲音也在顫抖,整個人都像是在遭受著巨大的惶恐和不安:“謝謝你,阿言,謝謝你……”哪怕你是在騙我,哪怕你只是在安慰我,我也很感激……真的很感激……

  葉言被抱了個滿懷,略微有些不適,那個……為什麼誰都能一把將他撈住啊,他也想把人抱在懷裡啊!真是不甘心!

  不過不急,再過兩年,他肯定能比宋衍之高!

  略微幻想了一下,葉言挺開心,考慮到現在正是培養感情的關鍵時刻,他沒掙扎,只是放鬆了身體任由宋衍之抱著,用話語安慰著他:“沒什麼好謝的啦!只要你不嫌棄,我……”

  他話沒說完,突兀地看到了站在一片花海中的銀髮男子。

  赤鳶花是火一般的顏色,紅的極艷,極張揚,在烈日朝陽之下,簡直如同一片燃燒著的濃烈火海。

  而站在其中的男子,身形修長,銀髮微揚,看不清那精緻的容貌,可只是這樣一個身影卻已經震撼到讓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窒息感。

  好像所有感官都被剝奪了,好像所有情緒都被淹沒了,那種恐慌感如同一隻巨手鉗住了心臟,悶得讓人心口窒痛,似乎只有不斷地呼吸才能略微緩解一些。

  宋衍之察覺到他的異樣,低頭看他:“阿言?你怎麼了?”

  葉言說不出話,他臉色白的不正常,喘息的聲音急促的如同離了水的魚,異常艱難。

  宋衍之面色大變,毫不猶豫地把他攔腰抱起。

  葉言動不了,只是忍不住向後看去。

  ……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然而,絕望卻像撲面而來的cháo水一般將他整個淹沒。

  ——為什麼要這樣侮辱我?我不愛他,為什麼要這樣踐踏我的感情?

  ——不要扔下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怎樣都好,怎樣都可以,別留下我自己。

  ——藍淵,藍淵……不要這樣對我。

  葉言如同從夢中驚醒,那股心悸還沒散去,他怔怔地看著前方,半響才感覺到自己臉上是大片的冰涼。

  他用手摸了摸,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怎麼了?

  葉言腦海中一片茫然,他似乎做了一個荒唐的夢……沒頭沒尾,斷斷續續,連一個短暫的片段都沒記住。

  而醒來後胸口卻仍是沒有散去的悶痛和窒息感。

  真是見了鬼了,葉言深吸一口氣,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而慢慢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竟然隱隱在懼怕著看到藍淵,甚至因為這個情緒而影響到他不想進去自己的空間。

  明明沒有發生什麼,可為什麼會這樣?

  藍淵之前出現過嗎?

  可是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藍淵啊……

  那片花池。

  紅艷的色澤就像是一場火海。

  一場足以將天地都燒盡的可怕大火。

  葉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連忙將這些情緒從腦海中趕出去了。

  太荒唐了……真是太荒唐了……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葉言因為情緒不穩,並不想見人,索性就閉上了眼,裝作還在昏睡。

  先開口的人似乎是沈輕霜:“看來是中了毒。”

  中毒?他嗎?葉言不禁豎起耳朵聽著。

  沈輕霜詢問身邊的人:“他受傷的時候,你是不是為他護過心脈?”

  宋衍之釋放出萬魔藤的時候雖然情緒比較不受控制,但記憶卻都在:“是的。”

  沈輕霜應道:“會解毒嗎?”

  宋衍之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解不了,但……有個人能解。”

  沈輕霜沒意外:“哦,為你種下它的人?”

  宋衍之聲音低了很多:“對。”

  沈輕霜繼續道:“我可以嘗試為他解毒,但勝算只有三分之一。”

  萬魔藤生性暴戾,因為生長在至陰極寒之地,所以遍體是毒,就連力量都含著劇烈的毒性。

  宋衍之是天生的精木靈眼,有極強的抗毒性,這也是他能夠被寄生萬魔藤的原因所在。可即便如此,年幼的時候,剛剛寄生萬魔藤的他仍舊日日夜夜承受著血肉被腐蝕的劇烈痛苦,毒性強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濃綠色的,流出來的淚水、汗水、所有血液全都帶著劇毒,那毒性連石頭都能輕易穿透,更不要提人了。

  所以那幾年,大家都不敢靠近他,更不敢觸碰他,甚至……沒法把他當成是人。

  而唯一的一個,肯和他說話的男孩,最後……

  宋衍之收了思緒,咬牙道:“我會帶他去解毒。”

  沈輕霜看他:“有把握嗎?”

  宋衍之薄唇微抿:“嗯。”

  他只說了這麼一個字,而沈輕霜已經沒再多問。

  萬魔藤是上古魔物,即便是沈輕霜也沒什麼太大把握,所謂的三分之一勝算已經是誇大了。

  不過如果有熟知萬魔藤的人解毒的話,勝算就會極大提高。

  畢竟想要寄生這種魔物就意味著已經將其馴服,而所謂馴服必然是已經有了針對這劇毒的解除方法,否則宋衍之根本沒法活下來。

  只是……大概要付出一些代價吧。

  沈輕霜清淡的看了身邊的少年一眼,輕聲囑咐了一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告訴我,葉言算我半個弟子,我希望他能好好的。”

  宋衍之微微一怔,旋即鞠躬道:“多謝前輩。”

  “不必。”沈輕霜擺了擺手,臨走的時候又說道,“這兒離龍翔帝國很遠,我會告訴千鳳離,讓他送你們回去。”

  宋衍之應下來。

  沈輕霜離開後,宋衍之坐到了床邊,靜靜地看著幾乎陷入到床榻中的少年。

  他有非常柔軟的頭髮,散落在枕邊,顯得整個臉龐都異常小巧。這個漂亮的少年安靜的時候總有種讓人心動的脆弱感,就像精美的瓷器,似乎稍微用力就能將其捏碎……讓人忍不住要小心翼翼,謹慎對待,可同時又伴隨著莫大的心慌,總有一天,他捧不住他的時候,他護不了他的時候,他是不是就會碎成一地琉璃,再也無法復原……

  宋衍之的胸腔里傳來一陣揪心之痛,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

  他只希望他能活下來,不敢希求其他的,只要能知道他健康活著,那就一切都好。

  腦中閃過那個冷酷的男人,宋衍之強壓下了那源自骨血的懼怕,堅定了信念。

  他要為葉言解毒,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葉言沒睜開眼,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是有些鬧不明白。

  中毒?聽起來還是宋衍之讓他中的毒?

  怎麼覺得有些事情他好像不知道?

  要問嗎?

  葉言腦中閃過白天宋衍之的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過了一會兒,大約是時間到了,宋衍之輕手輕腳地將葉言抱起,送回了藥池裡。

  葉言一直裝睡,回到池水中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只感覺所有的疲憊都消失不見,當真是心曠神怡,都不捨得再離開了。

  宋衍之沒停留太久就離開了。

  葉言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龔宇看著他:“怎麼?”

  他裝睡瞞的過宋衍之,但肯定瞞不過沈輕霜和大師兄的。

  葉言唰的睜開眼,看著大師兄,皺眉道:“我好像中毒了。”

  “中毒?”龔宇眸色微沉,低聲詢問,“輕霜前輩說的?”

  葉言把自己聽到的話一一複述了一遍。

  龔宇聽完之後面色明顯一變。

  葉言察覺到了,不禁問道:“衍之為我護住心脈,怎麼會讓我中毒?”

  龔宇自然不會瞞他:“宋衍之的空間裡寄生著萬魔藤,那東西是上古魔物,十分兇悍,看來還懷有劇毒,雖說當時宋衍之用力量為你護住心脈,但想來他那力量里也是含著劇毒的,保住了你的命不假,只是也讓你染了毒。”

  葉言壓根不知道這些:“萬魔藤?”他到這時候才明白上午宋衍之話中的含義。

  所謂的怕……指的是這個吧?

  葉言並未親眼所見這萬魔藤的恐怖之處,但既然能讓沈輕霜和龔宇如此謹慎對待,肯定不是一般玩意。

  沒想到啊……葉言不禁苦笑,看來他攻略小受受的道路是真的一路坎坷。

  不過沒關係!爺不懼!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就得負起責任,狗屁萬魔藤算什麼鬼?老子說不怕就不怕,到時候想辦法把這鬼東西給趕出去,宋衍之也會輕鬆得多!

  給自己打打勁,葉言又恢復元氣了。

  龔宇看在眼中,不禁眼含笑意。

  葉言不再擔心中毒的事,轉頭看看大師兄,卻又有些惆悵。

  三天時間馬上要到了,他和龔宇從此陌路到沒什麼,他比較揪心的是大師兄和渣師尊之間的約定。

  所謂捨身飼虎……可不是開玩笑的。

  葉言忍了三天都沒問出口,這眼瞅著時間要到了,他忍不住問道:“大師兄,你不會真的要和師尊……”

  千鳳離是絕對沒有節操這個玩意的,他說做就做,肯定沒有半點含糊,可是大師兄……

  如今葉言對孤字訣的了解也更多了一層。

  這玩意前八重講究一個絕欲,也就是說不能做那碼子事。

  等到八重之後不再限制,可惜的是凡能修煉到這個地步的,基本上都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一個,要麼是剋死了所有相關人員,要麼是殺死了所有親近之人。

  到了這個地步,連情都滅了,誰還有興趣去做那事?

  所以……就葉言所知,龔宇大師兄和千鳳離可能都是……

  咳咳,雖然他也從沒做過這事,但是吧,葉言沒吃過豬肉可真見過成千上萬隻豬跑。

  那所謂的‘日’久生情可不是玩笑話。

  情慾二字從來都分不開家,碰了一個,另一個就要黏過來,想扔都扔不掉。

  千鳳離會怎樣葉言不在意,他覺得那渣渣自有天報,吃點虧受點苦反而讓人舒心。

  可是大師兄……

  真的不忍心啊。

  而且葉言看得分明,在這場角逐中,大師兄處於絕對的劣勢。

  千鳳離無情無心,玩一場沒準都傷不到分毫,可是大師兄呢?他本來就對千鳳離投注了很多感情,沒有觸碰這一環,他就視他為最重要的人,如果戳破了……簡直不堪設想!

  葉言擔憂的看著龔宇。

  龔宇半響才說道:“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大師兄,你……鬥不過師尊的。”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千鳳離那人,以龔宇的性情是絕對收拾不了的。

  龔宇微頓了一下,但很快就低聲道:“不是我,也可能是別人,我能拖他多久算多久吧。”

  葉言心底一震:“師兄!”

  龔宇垂首,硬朗的五官上沒有半點情緒流露:“阿言,我想做個了斷,和他……和我自己,做個了斷。”

  葉言慌了:“別做傻事好不好,師兄,算我拜託你……”

  龔宇抬頭,黑眸里有絲絲柔軟溢出來,他將少年額間烏黑的頭髮撥開,溫聲道:“別擔心,很多選擇是只能自己去決定的,是對是錯只有走到盡頭才知道。”

  葉言失聲道:“可是……”

  “如果有意義我會走下去,如果沒有……”龔宇的神態很堅定,“也是一種解脫。”

  ——孤字訣的未來是註定不適合龔宇的。

  葉言慘白著臉靠在了池邊,心中迴蕩的只有這一句話。

  這一天葉言過得很忙碌,雖然他一步都沒離開藥池,可是卻忙得不得了,他自己親手做烤肉給大師兄吃,將自己收藏的毛皮拿給大師兄看,還把小白兔小麻雀都喚出來介紹給大師兄認識……

  他沒有再向大師兄請教任何關於修煉的事,他只是想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儘可能的做更多的事,讓他們短短三天的師兄弟情分延長到了一個分外漫長的弧度。

  以後再也見不到了,至少還有這麼多回憶。

  葉言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可是想到大師兄孤單了那麼久,他就希望自己能帶給他多一點兒,再多一點兒陪伴……

  可惜畢竟只有一天,哪怕將一分鐘當一小時過,也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了。

  天亮的時候,沈輕霜來了,葉言穿好衣服走出藥池的時候,千鳳離正一襲紅衣的坐在龍頭上看著他。

  “乖徒弟,為師送你去龍翔國。”

  葉言看他一眼,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身側的大師兄。

  龔宇面色平靜,他穿著一身青色衣衫,寬肩窄袖,腰間一抹黑色腰帶,整個人英俊挺拔,帥氣到能讓女孩們看了都會臉紅心跳。

  葉言心裡很不是滋味,對千鳳離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千鳳離也沒在意,他這小徒弟一直對他很有成見,冷著臉就冷著臉吧,他又怎麼會和這麼個小東西計較。

  “來。”他喚他。

  葉言雖然不慡,但也只能走近他,千鳳離這赤龍速度槓槓的,普通馬車走幾個月的路程,它飛幾個時辰就到了。

  解毒自然是越快越好,誰耽誤不起。

  千鳳離見他走近,白皙的手指伸出,在他鼻尖上點了下:“小沒良心的,為師為了給你當車夫,連夜從魔域趕回,飛了整整五個時辰,歇都沒歇,你這小傢伙還不給我個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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