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海貿以掙錢為第一目的,所以海船都是極力壓縮船上人員的居住區,儘可能多的營建貨倉,趙由晟不這麼做,他清楚惡劣而擁擠的環境,容易讓船員染病。

  船員有良好的居住環境,也有利於招攬航海人才,連不愛上船的費春江也都成為了趙由晟船上的隨船通事,至於船上部領、船醫、舟師之類的職位,也都是由能人擔任。

  趙由晟的海船雖然只有兩隻,遠不如其他赫赫有名的大海商,但他招攬的航海人才,都是一頂一的。

  「南家」船離開查南島,停泊在真臘大港,船上從西洋販來的部分貨物,將在真臘官場出售。貨物出售後,空出部分艙室,正好在真臘再買進舶貨,運往中國售賣,一舉兩得。

  到官場出售貨物的事,趙由晟交付費通事和蔣帳房去做,他攜陳郁,捎兩個小廝,乘小舟沿河前往真臘的都城干旁取,都城佛塔高聳,金碧輝煌,有百塔洲之稱。

  來真臘貿易的中國海商眾多,趙由晟和陳郁一路並未引人注意,又因他們入鄉隨俗,陳郁諳熟番語,兩人一路受人禮遇。

  他們都是心胸開闊之人,對海外的風土人情很感興趣,他們以往來真臘都只在港口停留,這回趁著時間寬裕,兩人打算去遊覽傳聞中富貴壯麗的真臘都城。

  小船緩緩行進,穿過古藤和白蘆灘,鑽入雨林深處,夾岸都是草頂房屋,有時可見風雨斑駁的佛寺,港口的繁榮不再,難以想像藏在深林中的會是怎樣的一片宮城。

  當地的船夫將小船泊在一片桄榔林中,說已抵達,雨紛紛飄落,霧氣籠罩,望不見遠處的景致。趙由晟請船夫帶路,冒雨前行,他熟知當地的氣候,雨季時雨水能從早下至晚不停歇。

  雨不大,滴落在臉上,帶來冰涼意,陳郁一路有種感覺,阿剩似乎來過這裡,有時船夫還未指出路,阿剩就已帶他往前走,還讓他留意北面,說若是望見到一座高聳的銅塔,都城便就不遠了。

  船夫帶他們在林中繞,走的是小路,小路走過一段,眼前豁然開朗,一條蜿蜒的大路在腳下延伸,陳郁仰頭,望見林中一座巍峨的銅塔,他手指前方喜道:「阿剩,塔在那兒。」

  趙由晟執住陳郁的手,笑語:「稍後還能見到桑香佛堂(吳哥窟)的數座高塔,相當壯觀。」

  眼前的樹林逐漸稀疏,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都城在雨霧中半遮半掩,二十餘座金碧輝煌的高塔映入眼,當兩人抵達城門下,站在巨壕外,一座金橋銜接城門,仰望城門上鍍金的大佛頭,守橋的金獅子,可以知曉為何真臘被海商稱呼為:富貴真臘。

  「阿剩,你來過這裡。」陳郁很確定,他對他觀察入微,了解至深。

  趙由晟笑語:「是來過,但不是這一世。」

  抵達都城,趙由晟和陳郁賃下住所,在城中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早,雨停止,天邊出現彩虹。趙由晟和陳郁攜手出行,他們從當地的富豪家雇得象奴,吩咐小廝帶上刀斧,開闢林道,他們騎象離開都城,往東面的密林前去。

  從早走至傍晚,觸目所及的都是樹林,直至一座古老的寺廟出現在眼前。

  寺廟年久失修,有二三僧人居住,廟前有一枉水池,清澈如鏡,此處便是焉司祿池,也就是傳說中的焉司祿鏡。

  它看起來很尋常,就是一處普普通通的水池。

  廟宇寂靜,四周只聞鳥獸聲,陳郁和趙由晟的身影映在水池中,他們依靠在一起,雙手相扣。這一世,他們不需要海玉魄,也不需要焉司祿鏡,他們會一直在一起,白頭偕老。

  海船離開真臘港,駛往七洲洋,那是一個漫天星辰的夜晚,陳郁睡在趙由晟的綱首室里,睡在一張舒適而寬大的楠木床上。陳郁透過趙由晟的肩膀,望見窗外的繁星與及一座蔥鬱的海島,他無暇去思考那是否就是瀛南島,船身隨波悠悠擺動,柁桅發出吱吱聲,還有風帆鼓動的聲響夾雜,將其餘被抑制的聲響遮蔽。

  陳郁疲倦睡去,他髮絲凌亂,眼角微紅,趙由晟披衣下床,走至書案前處理事務,他身為一船綱首,管理的事情眾多。

  案上的燭火照亮他半身,光影下,眉目顯得深邃,神情嚴肅,他專注翻看手中的帳目,偶爾執筆記錄。半個時辰後,趙由晟的身姿還未變換過,仍是全神貫注做事,不覺煩厭或疲憊。

  陳郁從睡夢中醒來,摸到身邊沒人,睜眼看見書案前忙碌的趙由晟,他身影偉岸,他身後是密麻的書架,書架上放置書卷,也有不少海圖。

  趙由晟的綱首室是陳郁見過最別致的綱首室,布置講究,有條理,還很有生活氣息,對經常出海的趙由晟而言,這裡已然是他的第二個家。

  陳郁輕悄悄下床,走至趙由晟身邊,從背後將他摟住,在他耳邊低語,趙由晟當即放下手頭的活,執陳郁的手回床。其實陳郁也沒說什麼,只是要他陪伴自己,為了讓他好好休息別累壞身體。

  在明月的照耀下,海船安然經過島嶼星羅的七洲洋,這夜沒有颱風,沒有暴雨,順風順水。陳郁和趙由晟摟在一起睡去,在安謐的睡夢中,海船載著他們踏上返回家國的路程。

  多年後,陳郁將陳家的船隊留給兄長,自個和趙由晟共同率領一艘大型海船,船主桅上仍掛著「南家」的商號,他們兩人都是船上的綱首,甚至沒有正副之分,船員們有任何事,跟其中一人稟報就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