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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郁停下動作,靠著柱子歇口氣,這一夜是他度過最漫長的一個夜晚,他想念燈火通明的家,還有他那一床暖和的被子。他想自己被歹徒帶走的事,阿剩一定知道了,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阿剩肯定也在找他。

  在等待父兄無果的這一夜裡,陳郁想起那個跳入化鯉池,將他抱出水面的趙由晟,那個給予他安全感的人。

  陳郁昏沉沉欲睡,他強打起精神,繼續拉鋸棕繩,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門鎖隨後被打開,林四那張猥瑣的大臉映在燈火下,他獰笑著朝陳郁走來。

  陳郁忙站起身,往木柱後躲。

  林四撲上來,很快制住腳被縛無處可逃的陳郁,他將這個柔弱少年壓制在地,突覺手臂一陣劇痛,陳郁咬了他,咬得極狠,他暴起朝陳郁猛揍了一拳。陳郁躺在地上,耳邊嗡叫,他顧不上難受,看見林四跪地在脫自己的褲子,陳郁膝蓋曲起,直撞向對方要害,趁著林四吃疼咒罵的片刻,陳郁發瘋般拉拽綁著他腳腕的繩索,他的腳腕磨出血,磨傷皮肉,疼得要命,他顧不上疼痛,他掙斷繩索,奔向屋外。

  陳郁拼命地奔跑,追尋海潮的氣息,一旦他入海,他就能獲得自由。黑暗中,陳郁聽到身後搜尋他的人語聲,月光明亮,他慌忙翻爬上海堤,來不及躍下,便被人拽了下來,制服在地。

  倉庫里的燈火通明,陳郁靠著木柱坐著,他的嘴角有血,一遍臉龐淤青,這是林四適才那拳留下的,他的右腳套著一截扯斷的繩索,腳腕蹭傷,紅腫疼痛。

  他的雙眼再次被蒙,這回手腳沒有束縛,他的模樣很脆弱,很虛弱。

  外面傳來林四鬼哭狼嚎的求饒聲,還有鍾大的怒罵踢打聲,陳郁沒有報仇的喜悅,唯感歹徒的兇殘令人害怕。

  屋外的聲響漸漸停息,張五拿來水和食物。

  「我蒙著眼睛,沒法進食。」陳郁試著提要求。

  眼前的布被人扯下,陳郁捧起碗,小口小口飲水,慢慢吃下一塊發硬的粗糧餅。陳郁已倦極,縮在角落裡,裹住一條被子。

  陳郁昏昏沉沉睡了一會,雙手緊揣被角。

  顧三過來探看他,聽他似乎在說著什麼,他蹲下身去聽,像似在喚著一個人的名字:阿剩。

  他長發披散,臉上有傷,衣領沾血,模樣可憐,他這一番遭遇,任誰都要生出幾分憐憫,奈何顧三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睡夢裡,陳郁被趙由晟護在溫暖的懷裡,兩人安安靜靜靠在一起,花廊的夜漆黑卻也安謐,墨玉提著燈籠走來,照見他們,對著他們笑著。

  **

  弘歌里三面環海,居民大多以捕魚為生,是座漁村。鄭遠涯來過這裡,早年他老爹曾在這兒做不法營生,譬如私販玳瑁,黃蠟之類的海貨,為免於被市舶司抽稅,終日鬼鬼祟祟,躲避巡檢司的巡邏船。

  後來改邪歸正,自然也就不再幹這種見不得光的營生。

  鄭家船趕至弘歌里,天色已黑,鄭遠涯讓水手看好船和趙幾道,他與趙由晟登岸,前往天妃宮。

  天妃宮就建在海邊的一塊大岩石上,有條陡峭石道盤曲著,延伸至山腳下。只要爬上石道,不用費什麼勁,便能見到用於存放貨物的倉庫,它們成排出現在山腳,其中一間倉庫隱隱有燈火。

  趙由晟和鄭遠涯沒有登石道,他們繞路,從後方接近倉庫,兩人沿著攔壩小道行走,都沒提燈籠,借著夜色趕路,將燈火闌珊的漁村置於身後。

  兩人悄無聲息地接近倉庫,遠遠就辨明只有一間倉庫有燈火從門窗透出,倉庫門前的空地上似有身影。鄭遠涯躲在一棵樹後打量,對身邊的人道:「要是他們人多,我們就等陳端禮,要是人少,我上,你別上,這幫人可都是亡命之徒。」

  他沒聽到趙由晟應聲,回頭去看他,見他已脫下外袍,目光直勾勾盯著前方那間透出燈火的倉庫。外袍的袖子寬大,不便於揮劍打鬥。

  鄭遠涯悄悄接近倉庫,打探好情況,回頭想朝夥伴比手勢,卻見趙由晟已在他身側。

  這時,倉庫門被打開,一個人走出來,走到草叢撒尿,當他回過身,見到他臉上的刀疤,鄭遠涯激動說:「這人我之前還揍過他,就是范威的兵!」

  刀疤臉林四酒喝得多,夜裡尿急出來撒尿,他挨著老大揍,臉上有淤青。

  幾步之遙,那間有燈火的倉庫里傳出人語聲,似乎有不少人。趙由晟隔著門,仿佛能感知到陳郁,他握緊劍柄,沉聲:「小郁在裡頭。」

  鄭遠涯沒那麼強的直覺,但他很確定,他們找到歹徒的老窩了,他摸摸腰間的刀,蠢蠢欲動。

  林四返回倉庫,背向鄭遠涯,鄭遠涯正欲拔刀,趙由晟按住了他的手。

  鄭遠涯挺佩服對方的冷靜,因為他看得出來,趙由晟比他著急,一路上行船,趙由晟一直焦躁地在甲板上踱步,有著一副可怕的沉寂模樣。

  林四拍倉門,倉門被打開,就在開門的瞬間,趙由晟看見門內的數人,但沒看見在昏暗角落裡的陳郁。門很快又關上,死死盯著那扇門,趙由晟竭力讓自己冷靜,他握劍的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不能冒險,就這麼闖入,他要保證小郁的安全。他知道,哪怕他沒看見,他也深信陳郁就在裡邊,和他隔著一扇門。

  「看不出來,你還挺鎮靜。」鄭遠涯靠牆坐,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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