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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父正在夾菜吃,聽到妻子的話,手中一頓,道:「掛念它作甚,往年也沒分多少。」

  「我算是知曉了,宗正司養著好幾頭咬米袋的大肥鼠!」趙母一聽就不高興了,因為今年獲知官船掙得缽滿盆滿,她家可是出了本錢的,「奚王家的人仗著在宗正司當官,把本屬於大夥的錢貪墨,今年可不能再這般!」

  趙由晟靜靜聽父母的交談,他沒說什麼,趙父一向不讓他們在餐桌上討論宗室間的糾葛。

  「母親,我知道,那個叫『碩鼠』!」由磬用湯匙輕敲了下碗,誦起:「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他剛在宗學裡學到這首詩,現學現用。

  趙父拍了下小兒子的頭,不再說什麼,宗正司的官員沆瀣一氣,人盡皆知,奈何奚王一族在當地的勢力根深蒂固,關係錯綜複雜,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趙由晟低頭喝湯,淡定如趙父,他清楚,待冬日一到,大夥對於宗正司那幫官員的不滿,將達到頂點。

  上一世,趙由晟沒能親歷,因為他人還住在寧縣,而這一世,可就不同了。

  夜深,家人入睡,四周寂靜,趙由晟起床,執劍下樓,他無聲無息在樹下舞劍。章義和吳信,吳杵住在一起,就在院中的小屋,他是練武之人,很警覺,聽得外頭聲響,出來一看,見是徒弟在練劍,他靠牆看了一會,隨後回去睡覺。

  想徒弟年紀輕輕,能有什麼仇家,頂多就是性格有點陰沉,又好武藝而已。

  在秋風中舞劍,劍鳴聲盡匿,不會吵醒睡夢中人,趙由晟直至汗透衣衫,才將劍入鞘。他借著月色,放輕腳步登樓,他倒映在地的影子,唯有一輪孤月相伴。

  回到閣樓,將劍掛回帳內,趙由晟推開窗戶,讓夜風帶走肌膚上的燥熱。

  夜色闌珊,看不清陳郁家的屋頂,他想陳郁應當睡著了,躺在舒適的被窩裡,陷入夢鄉。

  自趙由晟回來泉州城那夜見過一面,陳郁也有好幾天沒上趙宅。

  陳郁聽莊蝶說阿剩天天在家讀書,不肯外出,還聽說趙父經常在家會客,陳郁不想打擾由晟讀書,又害怕撞見趙父,有幾次,他走在驛街,本想去找由晟,卻又踟躕折返。

  他沒去找由晟,由晟也沒來找他,隨著年齡增長,陳郁已能意識到兩人身份的差異,他覺得阿剩可能以後都不會再上他家來了。

  有時陳郁會萌生一個奇怪的念頭,便是在他十四歲的秋天,在一個清早,他從由晟的床上醒來,而由晟睡在書房裡,便是從這個清早,結束了他們相伴成長的無憂時光。

  秋日的早上,陳郁醒來,步出寢室,見院中的柿子樹上掛著四五個柿子,這才想起,今日不用讀書,吳先生有事,告假數日,走前還提著一籃墨玉贈的柿子呢。

  陳郁本想喚戚適昌去慶舟茶坊占個雅間,叫了他幾聲也不見人,董宛聽喚聲過來,跟陳郁說適昌昨日回鄉下去了。

  想他是極愛城裡生活的,應當是被戚部領給抓回家去。

  陳郁坐在書齋,撫摸新近買的一張琴,想著趙父今天不知道會不會在家,阿剩應該還是在閣樓上讀書,若不派董宛先過去探探風?

  正想著事,聽到墨玉在外頭喊他,說是鄭遠涯和李世安來找他。

  陳郁忙站起身,整理下衣袍,歡喜迎了出去。他雖然年已十五,還似孩子般喜愛玩伴。

  鄭遠涯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好在陳家僕人早已見怪不怪,李世安是遠涯的鄰居,他衣著寒酸,性格木訥,像遠涯的小跟班。

  「小郁,東水濠那邊,昨夜沉沒一艘貨船,濠渠不通行,進城的船隻全堵在一起。要不要去看看?」

  鄭遠涯一手叉腰,一手搭在門框上,他瞟著書齋里的布置,看到一張琴案和琴,似乎嗤了一聲。

  「我昨夜聽兄長說過,船還沒打撈上來嗎?」陳郁昨夜聽兄長和他的友人在談這事,那是條通往市舶司的濠渠,可想而知,濠渠不能通行,必造成過往船隻大堵塞。

  鄭遠涯勾陳郁的肩,哥倆好那般,邊走邊說:「一船沉香木,哪能在夜間打撈,走,我們過去瞧瞧。」

  李世安跟在身旁,模樣似乎有點拘謹,也難怪他拘謹,他家祖上雖然在朝中擔任過保章正一職,但到他這代就很窮了。陳家氣派,不同於一般富室,也只有鄭遠涯才能將這樣的人家,當成自家般自若。

  東水濠在城東,夾岸是商肆,最熱鬧的地段有一座石橋,叫鵲兒橋。今日橋上擠得水泄不通,橋下不遠處是一艘打翻的貨船,運滿沉香木,官兵在沉船前後拉網,不讓其它船隻通行。

  上好的沉香木可是價比黃金,船貨貴重需要保護,何況濠渠中有沉船,其它船隻要是蠻闖,必會擱淺。

  陳郁遠遠看到鵲兒橋人頭簇動,本不打算登橋,被鄭遠涯硬是給拉上去,鄭遠涯也是厲害,憑藉著高大的身板,兇悍的長相,在人群中劈出一條道來。

  陳郁被鄭遠涯緊攥住手,帶到石橋中段,鄭遠涯推開人群,給陳郁占了個好位置。陳郁吃驚看向橋之下,濠渠之上,船隻堵得老長,跟條巨龍似的。

  四周人聲鼎沸,似有數千張嘴在說話,陳郁不大習慣這樣的環境,看了看船,又看了看人群,便就回頭找鄭遠涯,見他帶著李世安正在往他這邊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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