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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選一處最佳的地點,既靠近說書台,又能看到窗外熱鬧的舶運和行人。

  客人落座,茶博士過來上茶,趙莊蝶忙問他今日說什麼故事,上次聽到一半的《張潮記》還講不講。茶博士報出今日說書人要說的故事名稱,便就含糊其辭下去了。

  「今日說不了《張潮記》,闊成先生被人打斷了腿。」

  待茶博士走後,上茶果的夥計偷偷跟他們講。

  「闊成先生怎麼會遭人打折腿?」趙莊蝶很吃驚,他喜歡闊成先生說的《張潮記》,故事裡的張潮是個狡黠,詼諧的矮子,常為人打抱不平,智斗惡棍,豪族。

  夥計四處張望,低頭小聲:「自然是編了不該編的故事,說了不該說的話,把宗子得罪。」夥計也是無知者無罪,他根本不清楚這三位客人裡邊,兩位就是宗子,要不打死他,他也不敢這麼說啊。

  「哪個宗子做的?」趙莊蝶大為吃驚。

  夥計還想說點什麼,被茶博士喊走,茶博士顯然眼力好,他應該早瞧出趙莊蝶就是個宗子。

  趙端河皺眉,思考了起來,他身前的那碗茶,熱氣裊裊,他似自言自語:「莫不是那個老兵林忠放鵝的故事?」他家和百姓家雜居,民間的事他知道得多。

  趙莊蝶懵了,忙問:「端河,你說說是怎樣的故事?」

  「老兵林忠家養鵝二十頭,本欲待鵝肥賣錢,給女兒置辦嫁妝,卻不想肥鵝跑到宗子家田地,被宗子家惡僕一網打盡,吃得只剩一地鵝毛。」

  趙端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嘴角沾著茶沫,輕輕用拇指拭去。

  「不就是一個故事嘛,幹麼打傷人。」趙莊蝶拿銀叉扎蜜餞,突然動作停下,叫道:「等等,我好像聽說過!」

  陳郁在眾人之中,年紀最小,只是聽,不過當趙端河說肥鵝被宗子家惡僕吃掉的時候,他比趙莊蝶反映快。這是個真實的故事,而且宗子家僕不只一頭鵝也不賠,還很囂張打傷老兵。

  遠涯和他講過這個故事,遠涯還說那個老兵很有些本事,可惜青壯時出海,被船繩絞斷一隻手臂,因殘疾而生活艱苦。

  趙端河瞪了趙莊蝶一眼,他這一叫,鄰桌有人當即回頭,趙莊蝶喝口茶壓壓驚,他低聲:「這個事就發生在趙幾洲家的田莊是不是?」

  陳郁和端河點頭。

  「奚王支系的全是賊驢,又來壞我們宗子名聲,真是可氣!」莊蝶從銀叉上咬下一顆蜜餞,嚼兩下,惡狠狠道。

  這個趙幾洲和趙幾道是堂兄弟,他們那支系在當地宗子裡頭人數最多,而且不少人在宗正司擔任職務。

  「吃人家鵝還打人就很過分了,居然還把闊成先生也打傷!」莊蝶越想越氣,他要好一段時間聽不到《漲潮記》,他義憤填膺:「還有沒有王法了,宗子犯法就當與庶民同罪!」

  「咳咳……」趙端河喝茶被嗆。

  陳郁拿自己手帕,要遞給端河,端河示意不用,他從莊蝶身上摸出一條來。

  沒多久,莊蝶那條白潔的絲帕,被塗上花綠的茶沫,揉成一團,又塞回他衣兜里。

  陳郁安安靜靜聽著兩人交談,涉及宗子的事,他不好說什麼,只是想闊成先生不知傷得嚴不嚴重,往後還能不能說書。

  台上,新請來的說書先生登場,茶坊里的吵鬧聲漸漸靜下,說書先生清喉,簡單介紹今日要講的故事內容。趙莊蝶覺得索然無味,不是他愛聽的故事,他東張西望,見陳郁一動不動看著窗外,他問:「小郁在看什麼?」

  陳郁在樓下看到鄭遠涯的身影,他乘坐一艘小船,行駛在濠渠上,他身邊跟著一個同齡人,是保章正(天文官)之孫李世安,兩人大概是要前往市舶司。

  陳郁手指樓下的兩人,說 :「是鄭遠涯和保章正的孫子。」

  趙莊蝶忙抻長脖子往外探,他聽說過鄭遠涯,他從陳郁所指的方向,看到站在船頭的一名高挑男子,一手叉腰,腰間佩刀,威風凜凜,匪氣十足,他好奇問:「小郁,鄭家到底是不是海寇?」

  「以前是。」陳郁如實說。

  「他看過來了,我們邀他上樓喝茶如何?」趙莊蝶回頭去看趙端河,徵詢意見。

  「不可。」趙端河一口回絕。

  載鄭遠涯和李世安的船逐漸遠去,茶坊中的三人一陣沉寂,趙端河對陳郁說:「人言可畏,不得不慎重,望小郁不要見怪。」

  「我知曉。」陳郁喟然,他有時真得會忘記他們宗子的身份。

  隨著年歲增長,陳郁清楚,他們跟他這樣的商家子往來,便已引人閒言閒語,若是再結交一個海寇之子,那將非常敏感。

  三人聽了一會說書,都覺得挺無趣,結伴下樓,走出茶坊。趙莊蝶打算和趙端河去書肆,問陳郁要一起去嗎?陳郁說他要去找遠涯和世安,他們肯定是去市舶司,聽說今天入港好幾艘海船,市舶司肯定很熱鬧。

  陳郁騎馬沿濠渠行進,他身邊跟著一高一矮兩個隨從,他在人堆里,姿容出眾,時不時有人側目,趙端河敏銳,自然捕捉到了。趙莊蝶無憂無慮騎在馬上,擠到橋上,喊端河快點,趙端河跟上,口中問:「你說由晟夏時見過陳郁?」

  「小郁親自去溪花書院找阿剩,還在齋舍里過夜,他說那邊樣樣粗陋,阿剩可是遭了大罪……」

  趙端河沒理睬莊蝶在一旁痛訴起趙父的無情,而是琢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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