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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由磬抱著頭,跟母親哭訴:「要把我打傻!」

  趙母笑著揉揉他的頭。

  趙由晟淡語:「宗子不許出海做買賣。」

  海貿極為風險,運氣不好遭遇海上風暴,船員暴動,甚至是海外戰亂,命就沒了,而事實上,進行遠航的人有一千種死法。身為皇族子弟,命很金貴,朝廷不允許他們遠航(也有政治上的顧慮),再則身為皇族去當以命博錢的海商,更是有失身份。

  若非這條禁令,這份阻力,前世的趙由晟,也許會有另一番命運。

  **

  陳郁在拆開趙由晟的信前,已從吳杵那兒知道,他們一家要在寧縣過年,阿剩就是到元旦,也無法回泉州城。

  本來滿懷期待,卻被澆盆冷水,唯一讓陳郁感到欣慰的,也就是手中這封阿剩的回信了。

  以前兩人見面方便,根本不用寫信,這還是阿剩第一次寫信給他呢。

  陳郁打開信紙,入目趙由晟的字跡,如果不是確定這必是親筆所寫,他都要產生懷疑,因為由晟的字跡變了。他以前的字雖好看,但能看出是少年寫的,而這封信,字寫得沉穩大氣,酣暢淋漓。

  好在信中的口吻,熟悉親切,是阿剩的無疑。

  原本為過年見不到趙由晟而難過的陳郁,讀過他的信後,心情欣悅,竟一掃愁容。阿剩沒忘記他,見信如見人,仿佛是他在自己耳邊陳述著信中的話語般親切。

  陳郁坐在院中,把一張信紙反覆閱讀,讀了四五遍,字字在心,才心滿意足將信紙折好,揣進懷裡。他返回房間,路遇墨玉,墨玉戲弄他:「奴家聽聞是趙舍人來信了,難怪小郎君滿面春風。」

  陳郁難掩笑意,高興應聲:「嗯,阿剩給我寫信啦!」

  墨玉看他歡喜離去的背影,心裡莫名有種念頭:幸好趙舍人前去寧縣,兩人分開了。從她知道趙由晟是因為打傷將陳郁推入水池的秦氏兄弟,才被宗學關禁閉那時起,她就萌生一個奇怪的念頭。

  沒有一個趙由晟,陳郁身邊還有蘇宜和戚適昌這些玩伴,而且近來結識鄭遠涯這個新朋友,日子也不覺寂寞孤獨。

  陳郁常和鄭遠涯結伴出行,這位見多識廣的友人,帶著他在城中的邊邊角角遊逛,去尋訪奇人,從他們口中聽得奇聞異事。

  他們前去番坊,找到一位年邁且落魄的細蘭國水手,鄭遠涯說別看他現在邋遢貧窮,多年前,也是個有名的人物。鄭遠涯請老水手喝酒,幾杯酒下腹,老水手跟他們講龍嶼的龍,他說一句,鄭遠涯翻譯一句,是那麼的精彩,也許世鄭遠涯的陳述為它增添了別樣的色彩。

  龍嶼在細蘭國以西,而龍嶼有八座溜嶼,所謂溜嶼指環礁。龍嶼的龍,潛於深海之眼,唯有到生命盡頭,潛龍才肯登上溜嶼,殘喘數月才會死去。

  然而人們根本等不到龍死,即使龍嶼極難尋找,而幽深的海眼會吞噬海船,但龍往往在死亡之前,就已被貪婪的人們剜走它額中的寶物。

  那是一種叫海玉魄的稀罕之寶,能收聚死人的魂魄,保屍身不腐,讓人起死回生。

  細蘭老水手擦去花白鬍鬚上的酒液,他滿臉通紅,已經喝得醉醺醺,口齒不清晰,不過他故事也講完了。

  「海玉魄……」陳郁念著這三個字,莫名覺得耳熟,可明明自己以前從沒聽說過它。

  鄭遠涯去結算酒錢,回來見陳郁還陷在老水手的故事裡,他說:「我聽老爹說,人世間確實有能起死回生的海玉魄,不是水手船工們胡言亂語,不過這東西據說很邪乎。」

  至於如何邪乎,鄭遠涯也不知道詳情,老爹當時沒細說。

  泉州港有許多來自海外諸番的商人,水手,他們閱歷豐富,身上有很多故事。細蘭老水手不是他們找到的唯一一位,只不過他說的海玉魄,讓陳郁記憶特別深刻。

  即將過年,人們紛紛購買年貨,驛街擁擠,車水馬龍,陳郁行走在路上,儘量靠近鋪面,不至於被人推擠,他不是一人出行,身邊有鄭遠涯相伴。他們兩人都沒有課業,閒得很,時常在起。

  四周嘈雜,摩肩接踵,陳郁領著鄭遠涯從一處巷口拐進去,經過一堵朱色高牆,陳郁才意識到,這裡是宗學的所在。自從趙由晟離開泉州去往寧縣,他已經好些時日沒經過此地。

  他以往常來,每每見到宗學的高牆,就意味著趙由晟家在不遠處了。

  「這裡是睦宗院?」

  鄭遠涯舉起雙臂,敏捷跳動身子,試圖攀住牆,以便往牆內探看。奈何這堵牆修得真高,就是為了防範外人窺視。

  陳郁用手摸了摸牆面,想趙由晟以前在這裡讀書,他黯然道:「這裡是宗學。」

  鄭遠涯放棄攀牆的打算,手指前方:「快過年,宗學肯定已經停課,走,我們到前面逛逛。」前面,是條逐漸寬敞的道路,睦宗院在那邊,由晟家也在那邊。

  一過去,果然見由晟家的門窗緊閉,院中空蕩,趙母和趙由磬去了寧縣,只留吳信和吳杵這對祖孫看家。卻不知,阿剩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陳郁在趙由晟家門口停滯不前,鄭遠涯張望四周,說:「看來不能再前進,這裡是南外宗的地頭,前面應該就是睦宗院。」

  國朝的皇族子弟,除去居住在京城,也有一部分住在福州和泉州,管理福州、泉州兩地宗子的機構,在福州的稱為西外宗正司,在泉州的稱為南外宗正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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