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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端禮摟抱住兒子,屈膝在地,他見到兒子胸前發光的銅獸,他拾起銅飾,神色哀傷,不停嚅囁著一個名字:綾娘。

  那是陳郁母親的名字,一個死去者的名字。

  陳郁昏迷不醒,躺在父親的臂彎里,胸前的小銅獸閃著幽藍光芒,那光芒映亮他的臉龐,他肌膚泛著鱗光,本該是耳朵的地方,長出了鰭,他現出了原身。陳端禮雙肩微微顫動,把兒子兜進懷裡,抱得更緊。

  聽到身後戚部領的喚聲,陳端禮脫下衣袍,鎮靜將孩子裹住,戚部領靠過來,親眼見到綱首懷裡失而復得的兒子,他為今夜所經歷的事感到無比驚愕。

  主甲板上的水手們驚喜發現巨獸消失無蹤,濃霧也漸漸散去,桅杆上的燈籠照見從艉樓木梯下來的陳端禮,他的風袍裹住一個小孩兒,那是他落海的兒子。

  陳端禮抱著他的兒子,在船上人員錯愕眼神的齊齊注視下,緩緩返回綱首室。

  回到綱首室,陳端禮立即讓戚部領去將船醫喚來,身為武夫的戚部領,他是唯二看清怪獸模樣的人,他從艉樓上下來時,腳軟的幾乎挪不開步。不只是那頭怪獸震撼了他,他更懷疑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看見陳郁被那頭大怪物救上來時,變了模樣,那不大像是個人。

  船醫是一位三佛齊國的番醫,戚部領將他送進綱首室,把房門一關,守在門外。戚部領本以為會聽見番醫的驚叫聲,但一切都很安靜。

  綱首室的房門緊閉,燈火達旦。

  船夫划槳的水聲在耳邊響起,窗外飄過一陣人語聲,來自其它歸航的客船,身後九日山已遠去,陳端禮的回憶到此為止。那年陳郁七歲,陳端禮帶他歸國,在歸國途中,船經崑崙洋,陳郁在霧夜墜海的事,對陳端禮而言,至今還歷歷在目。

  陳端禮低頭去看床上昏睡的兒子,他背身側躺,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拉得很高,遮住他的臉和耳朵,只有少許頭髮露在外頭。

  當年因為落海且親眼目睹巨獸,陳郁因過度驚嚇而高燒不退,昏迷數日,期間,船上的人們對陳郁的傳言也越演越烈。陳端禮為保兒子安全,在主甲板上召集眾人,他手執一枚官府賜予的綱首大印,抽出腰間佩劍,下令誰敢再謠傳,絕不姑息,將以法懲治。

  身為一船綱首,他有威震船員的能力,他能保護陳郁。

  多年後的今日,當這艘客船靠岸,登上陸地,陳端禮也必要保護他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小銅獸:身小樣萌,海馬造型,擅長游泳,真是出門旅遊的必備品。

  導演:鮫邑是陳郁母親的故鄉,所以接近鮫邑時,小陳郁會有感應。母親那族的人也許想留下小陳郁,畢竟半魚也是魚。再具體的,導演也不清楚,咳。

  第22章 我心疼

  海面平靜,客船輕輕盪動,沿著海岸行進,寂靜的房間裡,陳郁無聲無息躺在床上,他在入睡,他正在編織夢境,做著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他夢見自己毫無防備,遭人從身後推下化鯉池,他在水中掙扎,四周是碧色的池水,池水灌入鼻子、腔肺,他無法呼吸,他驚恐而痛苦,轉瞬之間,他卻又似在黑漆的海域裡,在霧蒙蒙的夜裡,他從船艉甲板上直墜入海,數丈的落差,巨大的衝擊使得他被海浪卷進無垠的深海。

  在深海中,似乎有無數的鮫人在圍簇著他,撫摸他的手臉,它們敘說著什麼,用一種他能聽明白的奇怪語言,他害怕極了,他不想跟它們走,他和它們不一樣,他一定是在祈求著什麼,也許祈求著母親救救他,倏然,他脖子掛的小銅獸閃亮,幻變成一頭龐大的怪物,怪物托起他逃離深海,衝出海面。

  海水飛濺,怪物憤怒吼叫著,聲音震耳欲聾,他躺在怪物濕滑的背上,龐大獸體承載著他小小的身子,他和怪物一起懸浮在半空,他在極端恐懼和精疲力竭下失去了意識。

  但他知道是那頭怪物將他送回到父親的臂膀,他覺得應該是如此,因為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還活著。

  夢在繼續,眨眼之間,小陳郁躺在父親的臂膀里,晚霞灑進綱首室,高高的書架和書案投下長長的影子,也灑在木床上,在他們父子身上,他們染上一層暖暖的橙紅色。陳郁安心而愜意,聽著三佛齊番醫在隔壁房間搗藥的聲音,他似乎聞到香藥被碾碎時散發的芬芳氣息,他舉起光滑的手臂,在晚霞的照耀下擺弄手掌,看光影的變化。

  海風拂進窗戶,帶來海潮熟悉的氣息,他仰頭望向艙外,風帆鼓動,夕陽染紅風向杆上立的木戴勝鳥,它的尾巴展開,迎風擺動,似面大扇子。

  綠色的旅人蕉葉子,在風中似大扇子般擺動,簌簌作響,隆都花盛開在嫩綠的枝頭上,一簇簇,鵝黃色的嬌嫩花瓣綻開,芬芳撲鼻。

  陳郁邁開小短腿,踩著凋落在地的隆都花,奔跑過一段小石徑,跑進黎維武席地舉行的酒宴,樂手們的演奏聲隨之停下,小陳郁撲進妍娘的懷裡,妍娘抱住他,他聞到她身上親昵的氣息,他嗚嗚地哭。他在玩耍時被蟲子咬傷,手臂上有一個小紅斑,可疼。

  妍娘抱起他離席,她溫聲安撫,用戴著金釧的手,輕撫他的背,為他哼唱母親曾唱過的歌謠……

  黎維武,占城國流亡蒲甘國的王侯,妍娘是他的妾,深受他的寵愛,黎維武與陳端禮交情深厚,他的大院子裡常有酒宴,他忙著自己的事,不大照顧小陳郁,都是妍娘在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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