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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陳郁珍愛之物,有象牙刻的小白馬,精巧的硨磲小算盤,玉質的小葫蘆,每一樣,都有它的來歷。陳郁想把趙由晟送的篆香也放到漆盒裡儲藏,篆香是一次性的物品,只能燃一次,存放起來,香氣能存在很久。

  漆盒裡邊的物品眾多,陳郁將它們逐一拿出,一樣樣看著,放手中把玩。

  在漆盒的底部,躺臥一隻扁平的小銅獸,顏色和漆盒裡色接近,很不起眼,而且它也確實被遺忘了一段時日。

  陳郁拿出銅獸,仔細看它,銅獸尾巴向內捲起,腹部微微鼓起,有一個長嘴巴,耳朵是鰭,頭上有角,身體還一截截的,像似布綴星點。

  它似乎是只海馬,但樣貌又有不同於海馬的地方。

  在它頭部有一個小孔,用於穿繩,它曾佩戴在陳郁的脖子上。這是母親留給他唯一的物品,哪怕樸實無華,也隨身佩戴,後來因何又取下來,陳郁也忘記了。

  陳郁用手指勾住銅獸的尾巴,倒懸著它端詳,它模樣雖然怪異,可是很親切。時隔多年,這件小東西還在,而母親的模樣卻已經十分模糊。

  他有些和母親相關的記憶片段,但他不確定是否屬實,也許只是夢中所見。

  小時候,他似乎生活在海邊,住在一棟特別的木屋裡,屋子的木樑高高支起,房屋懸空,即使是炎熱的夏日,夜晚也總是很涼爽。

  四周老藤古木,沙礫金黃,塗灘上長著白茫茫的蘆葦。

  屋旁,還有一棵會開花的大樹,夜風拂過,花兒隨風墜落。花朵紅艷,花瓣綻放似桃花,露出嫩黃的花蕊。

  母親常抱著他,坐在屋前聽潮聲,她輕輕拍著小陳郁,哼唱綿長的夜曲。

  那時,他還很小很小,是個小嬰兒吧。

  夜色下,父親的船停泊,高大的身影從沙灘走來,銀白月光,將他一身錦衣照得閃閃發光。

  小陳郁被母親摟抱在懷裡,理應看不見父親是如何走來,還有他身上的月光,身為嬰兒,他也不應該有這些記憶。不過這些場景是如此的清晰,他還記得母親唇上的笑意,還有父親貼靠上來,與母親低語的柔情。

  陳郁沒問過父親,是否真得有過這樣情景,他覺得大抵是個夢。

  幼年很多事,陳郁都沒能記住,包括母親是如何去世,而他又是怎麼被父親帶回國。

  此時,天已經徹底亮了,院中傳來僕人打掃的聲音,陳郁卷著被子,想再賴會床,無奈,墨玉起了個大早,進屋來喚他,拉他穿衣梳洗,今日得上學去了。

  趙由晟早早起床,自己穿衣,在鏡台前整理衣容,沒等女婢阿香來喚他吃早飯,他已經出房。他經過廚房,見廚娘在裡頭忙碌,廚房對面便是餐室,餐室與廚房之間,有處空地,牆角放置一塊青石板,上面蹲著一個漢子,正捧著碗喝粥。

  這人是趙父公衙里的一個皂吏,從他的穿著打扮上就能輕鬆辨認出身份。趙由晟見過他幾次,知道他叫錢伍。

  錢伍看趙由晟過來,躬身道:「小官人起得巧,廚娘的糕餅剛剛蒸好。」

  趙由晟將頭一點,往餐室走去,餐桌上早擺好碗筷,還有一籠熱氣騰騰的蒸糕,他落座,拿筷子夾糕吃,剛出籠的蒸糕,鬆軟可口。沒一會兒,廚娘端缽湯來,盛好一碗,擱在趙由晟跟前。

  「廚娘,拿兩個糕給錢伍。」

  「哎,奴家給他包兩個。」

  廚娘出餐室,往廚房裡去,少時,就見她拿著用油紙包的蒸糕,交給錢伍。廚娘顯然跟他說是小官人讓給的,錢伍往餐室這邊望了一眼。

  昨日,錢伍風塵僕僕前來趙家,攜帶趙父的書信,還有一些錢物。趙父是寧縣的知縣,雖說未出泉州府界,可那裡山嶺起伏,是處山區,路不大好走,水一程山一程,好在習慣了往來,不覺得麻煩。

  錢伍為人忠厚,腿腳便捷,常為趙父跑腿。

  身為皇族,老趙家每月有錢糧領,能維持一家生活,但錢著實不經花,而且趙母也不擅於持家。趙父大部分俸祿都往家中送,當官這麼些年,家裡除去添置的貴重物品外,倒真是沒存下什麼錢來。

  吃過早飯,趙由晟回屋,見趙母和阿香在房中忙碌,他過去詢問:「母親,是在找尋什麼物品?」趙母從衣箱裡翻出衣物,拿出一件厚襖子說:「你父那邊在山裡,我怕他挨凍,要給他寄幾件厚衣。」

  「上回不是才送去好幾件厚衣,哪用得上舊衣袍。」趙由晟曉得,母親這是突發奇想,她偶爾會這樣。

  「去吃早飯,孩兒不懂,這件暖和。」趙母是覺得天冷,多捎幾件厚衣服總是好的。

  「不懂事」的趙由晟,要沒記錯,自從入秋後,母親已往寧縣送去一趟秋冬衣服,父親是個不甚講究的人,這些穿不上的衣物送到他手裡,會被他胡亂地塞進箱底吧。

  由晟見母親在忙,他自去推弟弟的房門,果然人還在睡。由晟把由磬從床上拽起,叫道:「還不快起來,要遲到了。」以往常常被趙由晟踹屁股弄醒的由磬,坐在床上揉眼睛,呆呆看著老哥。

  哥倆都要上學,由晟在宗學讀書,由磬則在附近一家學堂就讀。

  由磬睡眼惺忪,頂著一頭亂髮,迷迷糊糊去漱洗。

  「阿兄,幫我梳發。」

  由磬坐在鏡台前,手中梳子遞給老哥。今天母親顯然把他遺忘了,沒喊他起床,也忘記幫他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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